人好。
长公主给涟漪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明白公主有话对贾夫人讲,连忙捧着盒子道:“这画得了公主的青睐,奴婢可得收好,若是不小心遗失了,可就糟了。”说完便深施一礼,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两扇格子雕花大门被轻轻的关上,发出轻微的“咯噔”一声。
贾夫人垂下眼睑,等着长公主示下。
长公主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滑过紫檀木的雕花罗汉床扶手,轻叹道:“正经的小叶紫檀,南派蒋八春的雕功,这物件,怕是我府里也难找出几件来。我一路走来,见你府里摆了不少,已是惊奇不已,没想到竟连这罗汉床也是蒋八春雕的。”
蒋八春是南派雕刻大师,此人脾气古怪,但雕刻技艺却是天下一绝,他雕的东西个个精美绝伦,且天下在也找不出第二件来!因为不论雕什么,蒋八春向来只雕一个,从不成双,加上他人已作古,传世作品又不多,所以每件蒋八春雕刻的东西都可以算得上是价值连城!
公主府里都找不出几件的东西来,贾府却摆着好几件。这……
贾夫人连忙跪了下来,“臣妇有罪,还望公主开恩。这蒋八春乃是我家老爷的至交好友,很多东西都是他送的,公主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人都死了,从何查起?
长公主轻轻一笑,那笑容竟如正午阳光一般绚烂,她的目光终究离开了罗汉床,看向跪在地上的贾夫人,“工部贪墨一案,皇上无比重视,无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都逃不过去。”…
贾夫人又伏了伏,“臣妇敢以性命担保,贾家绝与此事无关,还望公主明鉴。”
屋内一阵沉默。
贾夫人脑海中瞬间闪过千百种可能,越想越惊心,越想越后怕,汗不自觉的就冒了出来,后背凉嗖嗖的。她急忙抬起头来解释:“公主,你要相信我啊!”一个“我”字毫无征兆的蹦了出来,贾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失言,又忙道:“公主,臣妇失言,请公主责罚。”
长公主叹了口气道:“冰梅姐姐终究是和我生疏了。”
贾夫人听到“冰梅姐姐”四个字时,身躯微微一震。“公主,君臣有别,臣妇不敢!”贾夫人与长公主曾有过一段少年情谊,知晓这件事的人不多,也不少。
“皇帝最忌讳的事儿,无非就是底下的人心里藏着忤逆的心思,都说君心不可测,可谁家做事情前不是要思虑一番?得罪别人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得罪了皇帝,圣上如今忌讳谁,姐姐心里没数儿?”长公主这番话可以算得上是语重心长了,如果不是看在与贾夫人当年的情谊的份上,一向深居简出的长公主怎么可能亲来贾府搞得什么同乐会,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呢!
贾府人愣了愣神,细细的琢磨了一下,才恍过神来。
长公主见她明白了,这才松下了方才一直绷着的背,轻声道:“冰梅姐姐是聪明人,怎么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有什么能比得上顺应‘天’意呢!”这个天字被咬得重重的,很是突兀。
是啊,有什么能比得过顺应皇上的心呢!
“臣妇谢公主指点。”
长公主点点头,“我什么都没说过,姐姐能参透这里的玄机,那是你的福气。”物事人非,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君与臣,也好……
门外传来脚步声,涟漪轻轻扣门道:“公主,时候不早了,可要回园子里看戏,顺便用些点心?”
“进来吧!”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涟漪空着手转了回来,想必那装着画的盒子已经让她放到了妥当的地方。
长公主瞧了一眼外头的阳光,懒懒的道:“我也歇够了,这就回去看戏罢,也顺道瞧瞧那个有趣的丫头。”
涟漪连忙扶起长公主,贾夫人则是往边上站了站,让出一条路来。
长公主的挥手,“快跟我去看看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说完便率先往门口走去,贾夫人跟在后头,心里纳闷,公主口中的等不及,到底说得是戏,还是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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