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轻柔,一边梳头,还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朝天角,咿呀语成行。二梳羊角丫,负笈入学堂。三梳麻花辫,嬉闹无常样。四梳马尾髻,低眉嗔爷娘。五梳发如水,落笔出华章。六梳风月结,心事绕丝长。”

阿姐的声音温柔无比,眉眼之间,笑意无法褪去。

她半嗔半怒,却有些伤感:“小团子竟然也要出嫁了。感觉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尽欢抿唇不语。

今日之后,这青丘里所有人,她都要负了。

阿姐拍着她的肩膀,强忍眼中酸涩,笑道:“我已经帮你梳了头,你和元朗肯定会白头到老的。”

尽欢唇边的笑微微冻结,只是低声道:“阿姐,今日可要多喝两杯喜酒。”

阿姐笑道:“那是自然。”

阿姐又好奇的看了看外面的阵仗,有些好奇地凑近尽欢身边道:“这白音姑姑怎么回事,前几日还要杀了我们两灭口,眼下怎么还帮着你办这些事情?”

尽欢道:“也许是顾着爹爹的颜面吧。”

阿姐却道:“那可真是奇怪。白音姑姑这个人向来横行霸道,哪里会听爹爹的话,我看她怕是有什么把柄被你给捏住了。”

尽欢笑道:“既然是把柄,怎么能随意告诉你了?”

阿姐戳着她的脑袋,“小气鬼,从小就古灵精怪。小时候就知道东西藏起来不给我吃。”

阿姐说完这话,尽欢已经抱住了她。

只听见她问声瓮气道:“这辈子让你当我的姐姐,真是辛苦你了。”

阿姐面色一顿,随后弹了弹她的额头,咋呼道:“你干什么这么煽情?老娘最讨厌煽情了。我当然辛苦啦,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下辈子再也不要当姐妹。”

尽欢微微一笑,“下辈子当兄弟吧。”

“神仙妖怪哪里有下辈子,死了就死了,又不入轮回。”阿姐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昏话干什么?”

尽欢抿了抿唇,唇角是晦涩的笑,“阿姐以后想听这些昏话,怕也是听不着了。”

阿姐哼哼了两声,“你都要跟夜神大人去守蛮荒了,是起码得几百年听不着这些昏话了。”

尽欢摇了摇头,却没再说话。

尽欢在阿姐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锁妖塔的大门。

尽欢从来没觉得在锁妖塔出嫁的女子晦气。

她曾经从紫明宫的正堂出嫁,四海八荒的神仙汇聚一堂,可谓风光无限。

可最后还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耳边,丝竹礼乐声起。

烟火起。

震满天,花齐放,人潮如浪一般涌来。

尽欢听见耳边爆发的欢呼声。

几个还未修炼成型的小树精,不断扭动身体,洋洋洒洒的花瓣雨栖落在她的红盖头上。

她凤冠霞帔,脚踏花瓣,朝着红毯尽头走去。

视线所到之处,她只看见脚下绵软的红色地毯,以及两侧如浪的人潮。

她听见锣鼓喧天的声音。

百鸟振翅,鼓声齐鸣。

犹如她当年在紫明宫出嫁的场景。

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阿姐牵着她,只觉得她的手是冰凉一片。

她打趣道:“怎么,紧张了?”

尽快却只是紧紧拽着她的手。

力气之大,仿佛要捏碎了她一般。

阿姐垂下视线,却看见尽欢的五根手指,骨节泛白。比比

嫁衣之下,尽欢仿佛在发抖。

阿姐只道她是紧张,连忙扶稳了,轻声在她耳边道:“乖团子,别怕,夜神大人就在前面等着你。”

——咚咚咚!!!

天上流光溢彩,祥云纷纷,烟火笼罩。

风起了,火烧了。

痛苦的惨叫,凄厉的奔走,炽热的鲜血。

血,染红了紫明宫。

火,点亮了夜空。

她所到之处,只有累累的尸骨和无尽的大火,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炼狱。

那火,烧了她大红的喜服,灼干她的眼泪,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跪在地上,双目泣血,一步一步,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移去。

她记得自己的声音平静而绝望,她努力忍住哭泣,可眼泪不止。她喜服上的鸟儿,跟着她身子一起发颤。

她伸出手去,却只能触碰到他冰冷的衣袂一角。

他的眼睛,在被大火点亮的夜晚之中格外美,也格外冷。

她一个一个的给他磕头,磕进了尘土里,磕出了一个血窟窿。

血,流进眼睛里,有种刺痛感。

“夜神大人,我错了,我不该肖想你,我不该逼你成亲,我不该喜欢你。我真的错了,我只求你放我族人一马,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敢想了,我求你——”

声嘶力竭,她的喉咙仿佛有碎片在割。

他只斜斜睨她一眼,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只是冷冷道:“公主何必为难本君。这一切都是天君的旨意,你要怪,就只能怪你父君!”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一片平静的决绝。

“元朗,你当真要杀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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