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桐定阁的阁主一职,沈言鹤郑重脱下了那一身青白色的阁主袍。

似乎是没打算再回到这位子上,他便将密室,禁书室结界等数个桐定阁秘密地点,一同托付给上官飞尧。

“阁主,你这是……”

上官飞尧虽说行事作风已经十分老练,可此时他满以为自己只是带任一阵,沈言鹤便会回来,此时面色也露出些少年神色。

“桐定阁便交给你了,我信你。”

沈言鹤神色坚定地说着。

既然决定要放手一搏,须得对上官飞尧有十分的信任。

此次前去一寻恢复仙身之法,不知路途多久,也不知自己最终将身在何处。

与其诸多挂念,难以割舍,还不如干净利落地离开。

上官飞尧沉吟了片刻,稳重笑道:

“……好,你放心。”

沈言鹤离开墨庭之后,便出了桐定阁的山门来到了青峻山上。

他循着记忆,来到一处宽阔的草坪之上,倚着山壁的一侧有一间雅致的小小庙宇。

沈言鹤推开门走进去,这里是他这几日精挑细选,选中的一处灵气充足之地。

从怀中取出父亲和母亲的遗物,以及俞老三的衣物手书,催动灵力将它们安置在此,立起排位,点起三盏长明灯。

“父亲,母亲,师叔,五洲已平,在此安息吧。”

沈言鹤郑重行礼,心中却有千言万语想说。

终又都按捺下去,成为心中的几句默念。

父亲,母亲,千千万万仙逝的前人用生命换来命盘稳定,他们终于等来了如今的五洲平定。

可孩儿还是心有遗憾,还是走了许多的曲折弯路。

很多事情,自己并没能及时挽回。

还希望你们在天之灵,可以保佑孩儿今后要做之事。

师叔,你待子烨,待我如同己出。

你用性命,守住了墟源之前最后的那一道防线。

以前总是觉得师叔像是父亲一样,通晓一切,冷静沉着。

若是师叔还在世的话,定能想出恢复子烨仙身的办法的……

沈言鹤站起身来,定了定心神,将带来的一坛云上飘轻放在俞老三的长明灯前。

师叔,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子烨带回来……

沈言鹤转身出门,将刚从墨庭院中折下的一枝朱桂,用灵力在这庙宇前的小院里,栽种成一株繁花满枝的树。

弟弟,若你看到这朱桂树,便在此守着各位前辈吧。

一阵清冽的山风吹来,吹散了些许朱桂,落在沈言鹤银灰色的衣角之上,又被风拂去。

梼杌带着他在绵绵细雨之中飞抵热海石窟的门前。

五洲山河,草木依旧。

自命盘平定之后,沈言鹤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

他还记得上次站在这门前时,俞老三还在世。

也是那时,他才得知俞子烨元神之外那道夺命禁制的存在。

也才理解了俞子烨不惜同他恩断义绝的苦心……

沈言鹤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悲凉,他挥袖解开结界,飞身走进热海石窟。

一阵凉意袭来,整个热海已是刺骨的冰冷。

石窟之中漆黑一片,没有烛火,也没有星光。

没有往日的白色香花的气味,石窟中遗留着炉火灰烬的味道,鼻间都是冰冷而毫无人气的味道。

沈言鹤正想要随意点燃些灯火,却愣了片刻。

他想起那时,隔了八百年,第一次回来这里时,也是这样的光景。

可心中却并无冰冷荒芜之感。

兴许是那时候,俞子烨还在他身边吧……

他挥袖幻化出一片寂静清冷的夜空,空中闪烁着繁星璀璨。

“……哎沈言鹤,总觉得这石窟缺点什么……能不能变出个和外头一样的夜空?……”

“……我还要些星星!……”

俞子烨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回荡在这空空荡荡的石窟之中,令人心生惆怅。

沈言鹤缓步走进湖心亭,一眼便望见桌上赫然放着的,那只建木发簪。

俞子烨同自己恩断义绝那日,曾亲手将它摘下,放在那桌案之上。

“……放手吧……”

“……再见了,自此便恩断义绝吧……”

自那日起,他便没再去动过。

今日再看,它便像骨中刺一般令人感到钝痛。

如今想来,俞子烨忍痛同他恩断义绝,不过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沈渔察觉到异样罢了。

她的目的,一直以来都是要拿到他的元神。

沈言鹤扶着桌案,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二人偏偏都是有话闷在心里的性格,偏偏又都是为了对方,什么都可以不要。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替我做了决定?……”

“……我任性?这命数,本就是你我二人的!若非要牺牲一个,为何是你不是我!……”

若是再来一次,他定然不会再一味地将俞子烨藏在掌心里。

她是个温柔却异常强大的女子,她不该被这样轻易对待。

而沈言鹤自己,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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