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祁专心解着腰带,周围的孩子突然噤了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也没发现。
好不容易解开了,林思祁得意地脱下自己的外裤,露出白白嫩嫩的两条腿来,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指着腰间围的两片白色小布道。
“看!小爷说穿了就是穿了!”
“……”
看着面色复杂的众人,林思祁心里一突,抽搐着嘴角转过身去。
果真看见穿着灰袍的秀才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昨日那个苍白少年,两人俱是瞪着眼睛,带着些微的吃惊和疑惑,看着脱了裤子的林思祁。
“……”
林思祁羞红着脸又穿上裤子,秀才先生回过神来,走到林思祁的面前没好气地道。
“原来之铭穿了底裤啊,这可得好好表扬一下。来,伸出手来,一只手奖励四下。”
林思祁不情不愿地把手摊开,门都被堵住了,他能逃去哪?
乖乖地受了处罚,林思祁捧着肿了的手哭丧着脸道。
“都肿了,好疼……我要告诉阿爹,让阿爹打你。”
秀才又举了举手中的柳条,林思祁吓得一哆嗦,回了自己的位置。
“子矜,你坐之铭的后面罢。”
“是,先生。”
秦子矜敛眉恭敬地作揖道,然后走到林思祁的后面坐了下来,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们都被着风度折服了,崇拜地看着秦子矜。
他们听过话本,话本里的有身份的人都是这样的,什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大抵就像秦子矜这样。
秦子矜没有去管别的孩子的目光,落落地坐下后,摊开自己的书本看起书来。
秀才讲的这些东西秦子矜都学过,也懂得,但秀才怕他总一个人呆着不好,所以才让他一起来学堂。
秀才的原名叫纪敏钧,来头大的很,曾经做过宰相,后来经历过三升三降,家人也因牵涉到皇子夺嫡被满门抄斩,从此看破官场,游历四方到了信善村。
村里识字的人不多,懂文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他又喜欢这种安宁的生活,便留了下来做教书先生,因为在村里人眼中,最有知识的人便是秀才,所以大家就都“秀才秀才”地叫着,倒把他的原名给忘了。
“嗳,病痨鬼,你叫什么来着?”
林思祁把书高高地竖起挡住了自己的脸,好回头跟身后的人说话,不叫秀才看出来。
少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那样子像在看一团空气。
林思祁有些气馁,转而又兴奋地指着书上的字道。
“是叫这个吗?‘青青子矜,悠悠我心。’?青是青色的意思吗?子矜又是什么意思?”
小娃娃眼睛亮亮的,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般,少年翻书的手一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没有血色的嘴唇轻抿着。
长时间得不到回答,林思祁不满地嘟起嘴,转过身去和前面的人说话。
这一天中,少年除了进茅屋时的那句“是,先生”,竟然没再说半句话,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看书,连林思祁把他的书“蹭”到地上也只是轻手捡起,没有任何表情。
“宝儿,今天学了什么?”
三姐姐牵着林思祁的手轻声问道。
“啊,学了……学了……”
林思祁冥思苦想,可脑中根本没有印象,只记得那句他指给秦子矜的诗句。
“学了一句什么‘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叫秦子矜的人,他的心思……很深,别人都不懂……”
林思祁瞎掰着,小姑娘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两人渐行渐远。
“子矜在看什么?”
秀才关上门,看到站在门口等他的秦子矜望着远方很出神的样子,有些好奇道。
“先生,你说子矜二字是什么意思?”
矜者庄重怜悯,子者位列侯爵,本是被寄予了厚重的期望。
曾经有给秦子矜测过字的和尚道。
“此树之下,一穴生成。若迁此上,福禄骈臻。”
所以秦子矜合该是福禄双、位列侯爵的命,可他宁愿不要这满身的富贵,只求那些死去的亲人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