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空叹曼珠沙华。

明镜尘埃,原本皆无一物。

那夜的菩提谷便如不是人间。

雪线子走入山谷,他的步履很轻,不带任何声息,仿佛只是步入了梦境,略一用力便会从梦境中惊醒。

漫山遍野开满了雪白的大花,空气中有一股幽淡的花香,很浅,似有若无。雪线子在墓碑之间穿梭,找到一处青石墓碑,在坟前坐了下来。

那块墓碑光滑异常,月光再柔和,映在碑上也有种冷冷的清韵。任清愁站在雪线子身后,在他眼中看来,这块墓碑是被类似铁砂掌之类的硬派掌力,硬生生磨搓而成,不知花费多少力气。碑上简单写着几个字“吾妻赵真之墓”,笔法潦草,乃剑气所成,写字的时候出剑之人心情料想十分激动,导致不成章法。

雪线子在墓碑前坐了下来,摇了摇头,“为何没有酒?”任清愁只是在仔细辨认那写字之时的剑法,暗中揣摩学习,“我不会喝酒。”雪线子看了墓碑一眼,叹了口气,“清风明月,鳏夫孤坟,生离死别,痛断肝肠,如此令人黯然神伤的美景,你却在我面前偷学我刻在墓碑上的剑法……”他往地上一躺,很有现在就死了算了的架势。

任清愁将墓碑上那剑气的路数细细想明,才道,“老前辈,三更将至,现在若不动手,很快就没有机会。”雪线子本要学前人遗风,来一下长歌当哭,无奈未遇知音,只好从地上起来,望着满山遍野的孤枝若雪,“这么多花,我要从哪里烧起?这些不比你药房里的干货,只怕很不好烧。”任清愁沉吟道,“那只能将根茎一一掘断,使用烈阳掌力将花枝烧毁。”

“那分头行事吧!”雪线子出手如电,将赵真墓上的孤枝若雪拉断,这奇葩的藤蔓却很坚韧,雪线子出手一扯,牵连拉出了七八处入土的根茎,方才将将它扯断。任清愁揪着另一株藤蔓,仔细寻到它的主根,用剑尖将它挖了出来,随即欲用掌力将它焚烧成灰。可惜他年纪尚轻,修为不到,只把那根茎烧成黑不黑白不白的一块,却不能成灰。

任清愁脸上一红,雪线子哈哈大笑,拾起那根茎,见他五指一握,那团灰不溜秋的根茎刹那冒出一团轻烟,随即化为灰烬。任清愁虽然惭愧,却并不气馁,当下他去挖掘花根,雪线子便出手将它捏成灰烬。

两人通力合作,不过半个时辰,已毁去了大半个山谷的孤枝若雪。

“啊——”突地从菩提谷另一端传来一声尖叫,“谁——”任清愁身形如电,一把将发出尖叫的来人抓住,却是一位年约十六的小丫头。只见她满脸惊恐的看着他,“你——你——你背叛主子——”任清愁手掌抬起,就待将她打死,然而一掌拍落却是顿了一顿。

一掌落下,那小丫头脸色转白,昏了过去。雪线子呸了一声,“我当你小子又杀人不眨眼!快看看她还有没有同伙?”任清愁点了点头,拔出黑色小弓,扣箭上弦,在山谷中搜查起来,雪线子提起那小丫头,东张西望了一阵,草草把她塞在树下的一处乱草堆中。

任清愁绕了一圈,不见其他人踪,持弓而回。雪线子大是诧异,恰是三更时分,这小丫头一人外出,难道是专程前来坟场练胆的?想了又想,不得甚解,两人回头又去掘花。

不远处的山坡顶上,一人月下盘膝而坐,但见他面色青白,颧带紫红,骨骼高大,只余一臂,赫然正是朱颜。

他对月吐纳,似乎也并没有发现雪线子和任清愁二人,眼眸紧闭,心意沉浸在他体内真气的轮转之中。刚才任清愁抓到的小丫头,正是来给他送药的。在望亭山庄与玉箜篌、鬼牡丹一战之中,他并没有死。

他体内的真气一点一滴的流转,四面八方的一切都变得十分通透清明,这种境界开始慢慢向外扩张,一丈、两丈、三丈……十丈、十五丈……

就在他的耳听之力缓缓到达二十丈方圆之时,突地“擦”的一声异响自二十丈外传来,他微微一震,突地睁眼。

与此同时,正在墓碑之中拉扯孤枝若雪的雪线子如有所觉,蓦然回首。

一瞬之间,两人四目相触,风声突地一变,任清愁跟着回头,只见狂风乍起,呼的一声卷得沙石落花直飞上天,朱颜长戟一挥,轰然一声巨响,他足下山坡被削去了一层,崩落的土石倾斜下来,将山坡脚下那扇木门堵住了一大半。

“你是谁?”朱颜持戟而起,声音非常暗哑,威仪之中带有少许的茫然。

雪线子凝神以对,面对能一戟削去小半个山头的对手,他丝毫不敢大意。任清愁很快寻了一块大石藏匿身形,弯弓搭箭对着那被掩去一半的门,被朱颜弄出如此巨大的声响,风流店若再不察觉,那便是聋子了。

“你是谁?”朱颜背手持戟,一步一步自山坡上下来,声音虽然沙哑迷茫,却仍旧充满杀气。

雪线子很快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随即对朱颜一笑,“我是你的好朋友。”

朱颜已经走到山谷之中,仍旧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我平生从无好友。”

“那你有什么?”雪线子笑嘻嘻的问。

朱颜被他问得似乎是错愕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雪线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来他似乎又伤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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