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孤傲,也经不得嘉阳此言,她慌忙拢过身后的发,更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难得一见她面露娇羞神色,嘉阳点到而止不再吃笑她,随之起身朝她走来,又重复着席间魏文初说过的话。

“这盛世,可是你要的?慕语,你可知道陛下此话何意?”

她原是知道的,可嘉阳这么问着她又陷入了迷惑,魏文初究竟是何意?

见她苦想着嘉阳莞尔一笑,将眉宇间的落寞掩入眸底。嘉阳摇摇头低语道:“你都忘了,又怎会知道。你忘了才好,否则定会比如今更受折磨。”

嘉阳今日是奇怪的,她抬头之时眼里已有泪花闪动着,这更是磋磨着独孤慕语迷惘的心。今日的种种叫她害怕,那是恍若置身迷雾之中的未知失措。

她晃神之际嘉阳已挽住了她,同是冰凉的指尖交错着,嘉阳连连拍着她的守背道:“往事已矣,罢了罢了。今日本宫与陛下入一酒楼用膳,跑腿的小二唤陛下做大老爷,唤本宫做夫人,那时本宫竟要当真了。”

“娘娘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在民间可不就是老爷和夫人的称谓嘛,您为何不当真?”

“旧事沆长,说来难堪。只说本宫今日在闹市上看到成排的小摊,其中一家挂着各式各样的假面,可是你不在,也就没有人与本宫放肆玩闹。”

嘉阳一语说罢,成串的泪珠应势垂落。

嘉阳是极其感性的,独孤慕语瞧着也如五味杂陈。

嘉阳躲开了景雯递来的帕子,双手自顾自地抹尽脸庞的泪,鼻尖落得一抹嫣红,她咧嘴一笑道:“本宫来时看到一匹高大的玄色骏马,想来是千里良驹,本宫也有一匹良驹,却是周身雪白,像白雪堆砌的一般。”

“它带着我走过了喧闹繁华,看遍了浪漫山花。如若不是方才恍然一瞥,本宫都要讲它忘了,本宫这双手怕是再也握不得缰绳了。”

嘉阳凄凄地笑着,十指在眼前交错翻转,无力感席卷着它动作不得。

“有些事,是刻骨铭心的。像是习武练剑,诸事了于凡尘它却已深入骨髓。”

“即便如此,本宫,也再无可能纵情策马。就如权国,生我育我,无一不刻骨铭心,此生我却是再难踏足旧土。”

嘉阳说罢连连咳了起来,美艳的脸涨地通红。

独孤慕语忙抚着她的背道:“娘娘何必说丧气话,省亲之事您只消奏于陛下就是。”

“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启程回宫了。”这时一阵尖锐的声音从廊前传来,魏文初的贴身太监正躬身立着。

嘉阳站直身子忽而一笑,随之附到她的耳畔细声说道:“若有来世,我不做皇家人。”

“嘉阳!”

独孤慕语惊愕脱口唤了她的闺名,嘉阳只笑着回头,并未怪罪她的大胆失礼。

华灯初上,寒风四起,漫漫长街繁华依旧。嘉阳看得迷了眼,十指拢在身侧浸透了冷风,冰凉无比。魏文初自轿里伸出手来,嘉阳恍然上前,指尖才触及温热的掌心他便探出了身子来,神情似有恼怒。

“起风了,快些上来。”

还未来得及细想,他的手上便用了力,人随之被带入轿内。嘉阳还发着愣,魏文初便以将她的双手拢入掌心揉搓着,一股灼人的暖意从皮下泛起。

“孤记得你从前不似这般畏寒,如今才入冬双手便这样寒浸浸的,可是徐泽昌没有尽心调养着?”

嘉阳定定地看着他为自己暖手,心如止水:“劳陛下挂心,臣妾生于西北之地,惯了寒风料峭哪会畏寒,这手许是浸了冷风才这样凉。”

“便是这样也大意不得,免得熬出病来。”

物是人非,他的体贴关切一如往日,那是搅人心神乱人思绪的毒药。嘉阳木木地说道:“这个时节,该下了铺天盖地的雪,银装素裹踏马肆行最好不过。”

她只字未提权国,魏文初知道她的心思,却不做言语。半响后才沉声道:“皇后总盼着要出宫游玩,今日得偿所愿却不怎么欢喜?”

“臣妾是得偿所愿了,那陛下呢?陛下不也得偿所愿了吗!”

嘉阳把手抽了回来,一双含情美目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审视又像是嘲讽,魏文初在她的目光下十分不自在。

“皇后愈发神通了,如今也跟孤打起哑谜来。”魏文初微恼着,他愈发地看不透嘉阳的心思了,尤其她日渐疯魔。

嘉阳轻笑着道:“臣妾哪来的通天本事在陛下面前打哑谜,臣妾不过想起一桩旧事,感概陛下一言九鼎罢了。”

这桩旧事,是独孤慕语还是司慕语之时,她被定下死罪押入死牢的夜里。他当着嘉阳的面,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的面对司慕语许下一诺。

‘本王定会创下一代繁华盛世,将它送给你!’他今日所言更是如此,这江山万里都是为了她,为了‘司慕语’。

“陛下豪情重义,就是不知陛下是要如何将这盛世送给慕语。”嘉阳冷声说道,嘴角噙着淡笑。

魏文初微眯着眼,眼底意味深沉不明:“多年的旧事,她忘得一干二净,皇后倒是记得清楚。皇后胸怀宽阔,不知皇后要孤如何将这盛世送给慕语?”

“送,轻而易举。“

"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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