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队军人在门前列队,吓了一大跳。
猛然后退两步,退回门里去,半响才探出头有些忐忑的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找,陈子祥魏静诚二位伯父母,还请小妹代为转告一声,第23集团军独立团团长刘浪率中国空军一部前来拜访。”刘浪上前一步道。
“刘浪团长?空军?”少女先是脸上一喜,凝目向刘浪身后望去,一排她熟悉的空军制服整整齐齐站在穿着礼服的陆军上校身后,脸上露出诧异,“你们,是我怀明哥哥的战友吗?我怀明哥哥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面对娇憨少女的一连串发问。
包括刘浪在内,所有军人一片沉默。
紧跟于后方多少已经有些明白的民众,更是一片沉默。就连不少男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他们不想,那名可爱的少女马上就要受伤,虽然那是不可避免的。
刘浪知道,这一定就是陈怀民那个因悲伤哥哥牺牲将自己原名陈天乐改名为陈难的小妹了。
可是,面对她的提问,就算睿智如刘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能说,你哥哥,已经回来了,不过,只能在那个小匣子里由我们带回来了吗?
无论前世今生,刘浪和所有爱国之军人一样,并不害怕死亡。但,他们亦有胆怯,最大的懦弱,就是在这个时候。
当开启家门一脸娇憨的小妹问起:我家哥哥,何时能返?
何时能返?
如何答?无法答。
可是,终归要面对。
面对一片沉默,少女仿佛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一白还未说话。门内又走出一个女子,人还至,有些柔柔的声音却是先传了出来,“天乐你怎么还在等我,我不说收拾完碗筷就来寻你?再不去早点儿,菜价就要涨了。”
梳着刘海穿着淡蓝色夹袄和青色长裙年约双十年华的女子走出门,首先入目的一排军人显然让她也是一愕,继而侧首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女,仿佛也想起了什么,本就显得有些憔悴的脸色更是苍白,眼光中带着让人不忍的祈求,嗓音中带着些许颤抖,问道:“敢问,上校先生何以造访陈宅,你们可识陈天和或是陈怀明?”
陈家有两子从军,分别为兄长陈天和及次子陈怀明。
“是!我等,皆陈怀明之战友!”刘浪上前一步,肃然行礼。“我等此次前来,特为送战友回家!”
“送怀明回家。。。。。。”双十女子脸色更是苍白,双目不由自主望向目中蕴含泪光,腮帮子微微颤抖周大鹏手中所捧覆盖着军旗之物,目光猛然变得呆滞。
片响。。。。。。
“怀明哥啊!”女子犹如泣血杜鹃,猛然一声哀嚎!仰天而倒。
“嫂嫂!”少女也是一脸悲切,刚想扶住,一直站于门口的刘浪速度比她要快的多,一个大步上前,将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女子扶住。
不用说,这位,肯定就是史书中所记的陈怀明于浙江大学认识的未婚妻了。那名外表文弱的女子,在追随未婚夫来武汉后,听闻未婚夫战死之讯,当场昏厥。
心中微叹,将怀中之女子交由走上前的柳雪原照拂,刘浪率领着周大鹏十五人进入小院。
在小院大门紧紧关上后,默默靠近的民众听到小院中已经传来哭声,到此刻,他们终于能确定,这个不起眼的小院中,竟然居住着烈士之父母。
当陈不平裹着国旗放着勋章的灵柩由刘浪亲手交予陈家之父一直颤抖的手上之时,小院之中,大放悲声。
陈不平年龄并不大不过花甲之年的母亲却早已是满鬓斑白,想来也是,陈不平之兄亦在军中,陈家四子女,两男在军中效力,为人母者如何不操心?
提心吊胆如许年,这一次,却是等来了小儿子的灵柩,而且,不是还能看看最后遗容的棺木,是一口小小的骨灰匣子。
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着实有些太残酷了。
没有如同一旁的两名女儿一样大放悲声,陈家主妇只是轻轻将满是白发之首,靠于儿子灵匣之上,泪水浸透国旗。
“我儿,你回来了,但可知娘之心,疼死了。”
仅此一幕,饶是坚硬如刘浪,亦泪流满腮。
此刻之泪,不为军,而为母,军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