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掀起马车帘子,已经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长安城的轮廓了。
天气渐凉,路边枯黄的草上被打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她伸出手去,递给了李子期一个水壶,“还是温热的,大约午时咱们就能够进长安城了。”
李子期笑着接了,喝了一口,又递给一旁无精打采的徐武。
他们离开长安的时候,就那么灰溜溜的几个人,这番回来,身后的队伍简直望不到边际,跟着不少来助威的游侠。
而那些纨绔子弟们,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儿,挺直了胸脯,好要回家耀武扬威一番。
只有徐武,一直心事重重的。
徐武将水壶一推,摇了摇头,“喝不下去。这长安城里有什么好的,你们就那么想回去,不过是吃人骨头不吐皮的,还不如在边关打仗呢。现在倒好,你打得太狠了,我连仗也没得打了。又得回这长安城里头,当一只金丝雀儿了。”
而且他掐指一算,沈琴也应该已经出嫁了。
李子期安慰他道:“回去了,说不定能让你去禁军呢?”
徐武呸了两口,“就是那给皇帝抗大旗的?谁爱去谁去,一帮傻蛋。还有你,也是个傻蛋,你在外头拼死拼活的,你爹却把你赶出家门了,什么爵位,什么家财,都是别人的了。”
李子期有些讪讪的,自从天使送圣旨来之后,这事儿就在松州城传开了,一路上他已经收到了无数同情的眼神。甚至还有一些人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毕竟这年头,哪里有把嫡长子分出去,扫地出门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正说着,就看到前方一个黑点儿快速的奔了过来,他穿着玄衣,腰挂黑羽,手里头拎着长刀,快步的冲了过来。
“大人,您回来了。”来者正是黑羽卫的那个娃娃脸李昭平。
他偷偷的看了西屏一眼,又扭过头去对李子期小声说道:“大人,镇平王府出大事了。郡主不想嫁四皇子,竟然逃婚了!王爷不敢声张,寻了我派黑羽卫去找。人从庄子上被抓了回去,这婚事就在今日了。只是临了郡主求我来寻您救她。救与不救,瞧您的意思。”
十八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子君真心是一个胆大包天之人,竟然还上演了逃婚的戏码。
李子期一愣,怒道:“怎么救,如何救?她又不是几岁的孩童了,怎么如此不知道轻重。若是不想嫁,早些时候寻个法子退婚就是,怎么能不管不顾的就跑了。这婚期都到了,还如何退,拜堂的时候抢亲吗?荒唐!”
李昭平得了令,点了点头,寻了个小道,快速的去办了。
十八娘叹了口气,徐武说得没有错。长安城这破地方,当真还没有边关来得爽快,让人憋屈至极。
这还没有进门呢,就出了这等糟心事儿。
李子君这婚事是有明旨的,如何能退?赵义身为皇帝怎么能够出尔反尔,除非……
十八娘偷偷的看了眼李子期,见他抿着嘴,愣愣的出神。
“你要拿军功去换李子君?”十八娘想问,终归还是没有问出口。
在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事该怎么办的时候,长安城已经就在眼前了。
赵义骑着马站在城门口携同文武百官亲迎,场面浩大。他穿着金龙袍,逆着光,笑得一脸的和蔼。
而十八娘和李子期瞧着,却只觉得心中发凉。
当年,赵义就是用他这亲切的样子,欺骗了唐王,杀害了他的家吧。
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子期不亏是朕的良将。此番立下盖世奇功,汉武帝有霍去病,而你就是朕的冠军侯。”
见李子期受了,赵义高高兴兴的扶起他的手,朝着宫中行去,在这宫中,还有这盛大的庆功宴等着他。
徐武瞅着,呸了一口,“我们立下如此大的功绩,却只给子期封了一个侯,这算什么?那他还不如不去打仗呢,在家躺着都能当王爷!”
十八娘冲着他摇了摇头。
徐武几乎是说出来所有从松州来的将士们的心声,他们自以为能够得到巨大的封赏,可如今呢?连主将都只有一个虚爵,食哪里的邑,掌哪里的军,那可是一句话儿也没有说。
这破侯爵,还不如继续在松州当刺史,称霸地方呢。
李子期却好似浑然未知一般,跟着赵义进了宫。
十八娘去了女眷那头,一眼就瞧见了好些个熟人。
那穿着红裙,头坠红色宝石的便是王九娘,比离开的时候,她看起来略胖了一些,虽然脸色有些蜡黄,但人却精神了不少。看到十八娘,眼睛里都是欢喜。
坐在她下首的,便是二皇子妃沈琴。
沈琴穿着一条鹅黄色绣着羽毛的襦裙,头上插着一朵大大的牡丹花儿。额心用朱砂点了花蕊,看起来气色红润,光彩照人。比起王九,她身旁跟着的命妇要更多一些,显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见十八娘看过来,她笑着走了过来,拉着十八娘的手说道:“十八娘回来了,边关的日子不好过,你吃苦了。”
十八娘淡淡的笑了笑:“保家卫国,应该的。阿姐可好?”
沈琴转了转手上的玉镯子,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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