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是被酸汤鱼的老酸菜的那股味儿诱醒的。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南枝轻轻的将端着酸汤鱼的托盘放在了小桌上,正站在床边挑灯芯,昏暗的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闻着这个味儿,感觉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出来了。”十八娘笑着想要起来。
南枝赶忙跑了过去,扶了她起身,又往她的后头塞了软枕。
“小娘你莫要下床,我拿了小炕桌,这鱼可新鲜着呢,刚从冰窟窿里凿出来的,我都片成了片儿。难得小娘觉得饿,还烙了些饼,可以就着鱼汤吃。”
十八娘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她的脸,“怎地哭了?眼睛都红红的,侯爷呢?”
“哪里就哭了,烙饼烟大着呢,熏着了。侯爷说去谢**郡主的救命之恩。”
南枝说着,手脚麻利的端了小桌,将那酸汤鱼还有饼,一些小的配菜满满当当的摆好了,又将那银筷子放在筷托之上,用小碗替十八娘乘了鱼汤。
“都说酸儿辣女,小娘爱吃酸的,这胎定是个小郎君。”
十八娘夹起了一块鱼,轻咬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我若是没有李子期,日子还能过得下去,若是没有南枝,那肯定天天都食不下咽。”
“小娘就爱说好听的哄我,我可是要一直陪着小娘,日后还要替小娘照顾小公子呢。”她说着,走到一旁的小炉子旁,替十八娘煮起了羊奶。
自从当年朝华夫人生荣阳公主,写了本小册子之后,这羊奶也成了长安城中有身孕的娘子们,必备的睡前饮品了,十八娘食得虽然不算顶精细,却是挑人。除了南枝,别人煮的羊奶她都嫌腥,一口也喝不下去。
她正准备用着长长的铜勺搅拌,以免粘了锅,突然就看到那小鼎里的羊乳,竟然一圈一圈的泛起了波浪。
南枝当机立断,将那铜勺子一扔,跑到了十八娘跟前:“小娘,这水中无故泛波,莫不是要地动了?”
十八娘看着面前的鱼汤,面色严肃,“快,南枝,扶我出去院子里。”
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屋顶上的瓦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那长长的铜制瑞兽灯晃悠晃悠的,眼见就要朝着床上倒来。
南枝伸脚一踢,那灯朝着相反的方向倒去,砸在了一个红木大箱笼上,发出了轰的一声。
桌子上的茶盏儿都掉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自从大楚改元以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地动了,只是哪一次,都没有此番来得厉害。
“可是小娘,你胎像不稳,不能下地,奴没有用,又抱不动你。”南枝急得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小炕桌一扔,然后用厚厚的被子,将十八娘包裹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只见西屏焦急的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了十八娘,对着南枝说道:“快,咱们先出去。”
南枝摇摇晃晃的,险些栽倒在地,幸亏扯住了西屏,这才没有摔倒。她咬了咬牙,一把抗起了床上的褥子,一会儿小娘出去了,总不能躺在地上吧?如今可正下着雪,天冷着呢。她想着,又想拿伞,可是怎么都拿不下了。
西屏抿着嘴,抱着十八娘快速地跑到府中的演武场上,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这个演武场上便挤满了府中的下人们,雪还在不停地下,长安城却是地动了。
巷子里的更夫,将那锣敲得咣咣作响,“地龙翻身啦!龙王爷发怒啦!大家赶紧跑出来。”
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中如同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尖叫声哭喊声,更可怕的是,如今刚刚入夜不久,家家户户都点了烛火油灯,这灯一倒,许多屋子都烧了起来,火光冲天。
“小娘,咱们厨房里也起火了。”南枝咬着嘴唇,她刚给小娘做了鱼汤,怕她一会儿要热水,灶里的火一直烧着呢。
十八娘摇了摇头,“不用管它,北流清点一下人数,只要人没事就行。”
冠军侯府因为统共就她和李子期两个主人,因此下人也不多。北流很快便数完了,都在这里了。
大家都灰头土脸的蹲在雪地上,也不知道这场地动什么时候能够平息。
十八娘看着不停下着的大雪,大楚的百姓们,这个年关可就难过了。
“十八娘,没事吧?”十八娘扭头一看,只见李子期手背上满是血的跑了过来。
“我没事,你怎么受伤了,地动了你怎么还到处跑,我父亲母亲可还好?”
李子期一把搂住十八娘,“都好,他们都去碧波阁那块儿了,我担心你,就跑了回来,路上被掉下来的瓦砾砸了一下,无妨的。”
一群人在演武场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渐渐的不晃了。
“咱们再等一会儿,这地龙翻身,不是一瞬间的事儿。一会若是不晃了,再回去。今晚上夜的人,警醒着些。”
接下来又晃荡了两三次,惹得十八娘差点将刚吃的酸汤鱼都吐了出来,才慢慢的重归平静。
只不过整个长安城里灯火通明,到处人声鼎沸,满地都是因为皇后而挂的白纸灯笼,看起来好不凄凉。
南枝在新的屋子里,换了褥子床帐,取出来厚厚的新锦被,李子期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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