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的都是沈氏各房的夫人小娘,本来就对年节里,已经出嫁的沈十六突然归家心生疑窦,这一下子,顿时觉得有好戏瞧了。
想那时候,正是一个大雪夜,沈十六娘灰头土脸的回了范阳,若不是因为她身后那长长的车队,沈家人几乎以为她是被休弃回家了。
再回来,长安城中风云变幻,太原王氏被清洗,沈十六就像是个鹌鹑一般的躲在她母亲的羽翼之下,直到王六郎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族中叔父,将自己的父亲赶下了族长之位,沈十六这才又出现在了人前。
众人都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大白鹅,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的望着大门口,算算时辰,沈十八娘也应该来到这里,给祖母请安了吧!
可是他们左等右等,大门口除了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女婢,压根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瞧见。
沈老太太那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铁青的!自打在长安城中丢了脸面,她对于这些规矩尊卑,就变得敏感而又严苛了。
若是宅里的晚辈们,少了一次晨昏定省,她便是觉得,这是在嘲笑她,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沈十八娘早就已经不和她们站在同一个道道上唇枪舌剑了。
她径直的去了沈老山长的书房门口,整了整衣衫,正了正发饰,这才朗声说道:“孙女沈十八娘请祖父安。”
屋子里头并没有人应声。
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走了出来,望着十八娘和蔼的一笑,“十八娘快些进去吧,山长已经等了很久了。”
十八娘冲着他甜甜一笑,接过身后南枝递来的两坛子酒递给了那老者,“宝叔身子骨可还好?天寒地冻的,十八娘制了些药酒,是用老参和虎骨泡的,偶尔饮上一杯,暖暖身子。”
那名被称作是宝叔的老人毫不客气的接过了酒坛子,“十八娘有心了,知道宝叔不缺金不缺银,就好这一口。”
他说着,又压低声音道:“你祖父心情不错。”
他刚说完,屋子里就传来了声音,“你这老匹夫,为了两坛子酒就把我给卖了。”
这沈宝当年便是跟在沈老爷子身边的书童,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书童变成了老书童,整个范阳沈氏的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可是比沈老太太更亲近老爷子的人。
沈十八进了屋,这屋子里烧得暖烘烘的,火盆子里烧得红彤彤的,映衬得老爷子的白胡子也变得橘红橘红的了。
他正坐在窗边,画着一幅画儿,十八娘抬头一看,画的竟然是她反坐在马背之上,手持长弓,五箭齐发的场景。
沈老爷子的画,当世闻名,都说他最擅长山水画,已经封笔多年,如今一看,这画光是瞧着,都能听到金戈铁马之声,仿佛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十八娘搭弓射箭了一般。
“白瞎了我赐给你的好字了。”沈老爷子说着,为这副画点上了最后一笔。
十八娘名静,表字书华。
她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字,写得也是不错的。”
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同李子期去打长安,来寻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祖父明知故问。十八娘乃是凤命,祖父信与不信?”
“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命没有见过,一帮老秃驴吃饱了撑的,瞎叨叨,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女儿家罢了。凤命?老夫现在反了,自立为王,立你祖母为后,便是只当一日,她也是凤命!”
十八娘以前从来都没有发觉,她的祖父,是一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我说的凤命,自然不是光头和尚们说的那些,祖父且看看,我沈十八娘站在这儿通身气派,文可治国安邦,武可上马打天下,若我都不是凤命,天下女子谁敢称得起凤凰二字?”
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下竟然有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不愧是阿泽的女儿。”
等他笑够了之后,大手一挥,“阿宝,看座上茶。”
那宝叔乐呵呵的给十八娘身后的木头椅子上加了一个软绵绵的坐垫,又给她端了一杯热糖水,又提着水壶给沈老爷子添水去了。
“若是作为你的祖父,听了你这番话,自是要助你的,只是我还是这范阳沈氏的族长,是青山书院的山长,我若是站错了队,这青山书院的学子也就跟着站错了队,你可明白?”
十八娘正了正颜色,点了点头,“祖父之苦,十八娘心中明白。只是祖父,那日在小楼里,祖父告诉十八娘,母亲被害之事,便是让十八娘去长安城中给赵义一些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试探世家底线的下场,是也不是?”
“若是十八娘败了,您不过是死了个孙女儿,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十八娘胜了,赵义没有了昭华和段齐,便是失去了左膀右臂,未来必定更加为世家制肘。祖父早不做,晚不做,偏偏选了那个时候,并非是因为十八娘突然病发,而是因为赵义他已经频频踩过界了。”
皇权与世家,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对立的。赵义想要的是什么?是大权在握,是中央集权。可是掌管了权力数百年的世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便从自己兜里拿出东西来?
大楚统共就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