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正是月黑风高之时,十八娘和李子期领着一行人,感受了一下风向,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天时地利,今夜不胜简直不可能。

这柳絮除了容易迷住人的眼鼻,还很容易被点燃。北方天干物燥,便是一点儿火星子,都能成燎原之势。

何况这遍地的柳絮随着风不断地往徐家的营地上吹,遇到了帐篷,便被阻挡住了,在帐篷的周围堆积了起来,形成一个一个的团,连成一片。

正是因为这柳絮花儿太常见了,也无人会在意它,清理它!不用火攻简直对不起自己!

一行人摸到徐家的营帐处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大部分的军士都已经入睡,只有徐文的帐篷还亮着灯,许是因为被自己鄙视的女将伤了,心中憋着一口气,怎么也睡不着。

巡逻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的,很是勤密。

“分开,四处点火,点完回各自军中,等敌营一乱,按计划进攻,明白?”李子期大手一挥,压低了声音说道。

各人点了点头,分散开来,大家都是一人一组的,唯独十八娘身边跟了个西屏,因着她有孕在身,李子期到底不放心,非要西屏在一旁照料。

十八娘到了之前说好的地点,从袖笼中取出火折子,正要点火,就听到西屏在身后小声说道:“小娘,咱们一把火放下去,烈火流云军定然伤亡惨重,这样是不是有伤天和?而且,烈火流云军常年对抗突厥,也不是什么坏人。”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不过是咱们站的立场不同。战争便是如此,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今日你舍不得下手,来日他们便会杀死咱们军中的兄弟。如果他们杀了李昭平,你还会觉得这把火不该放么?”

西屏彻底的愣住了,在十八娘点火之前,快速的从她的手中抢走了火折子,“我来吧小娘,到底是这么多条人命。他们若是心中有怨恨,变成了鬼,也请来找我,不要去找小娘你。”

西屏说着,手颤抖着,哆哆嗦嗦的将那火折子扔在了柳絮花上,只一瞬间,大火就熊熊燃烧起来了。

十八娘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拽住了呆愣的西屏,“快走。”

不一会儿,身后火光冲天,被风一吹,一条巨大的火龙亮起,映红了半边天!

整个徐家军的大营顿时乱了起来,因为正是半夜三更,众人都在睡梦之中,别说拿武器了,连裤子都有不少人忘记了提,就狂奔了出来,一团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叫骂声!

比起被火烧的,反倒是因为他们慌乱逃跑中被踩踏的,受伤更多更重。

等十八娘回到红樱军中时,军士们的脸上都闪着亮晶晶的光,其中一个章百户快步的迎了上来,“将军,我看敌营火光冲天,可是你们去干了一笔大的?”

十八娘笑着点了点头,“兄弟们,跟我走,杀他个片甲不留,他日长安城定,咱也能安居乐业娶个媳妇见爹娘。”

红樱军的士兵们听了,士气大振!十八娘手举清越剑,领着众将士朝着敌营袭去。

等他们到时,徐常春已经带着儿子徐文逃出了火海,领着残余部队,正想着朝长安的方向突围,却被李子期设下的人包围了。

这还是十八娘第一次见到徐常春。

他同徐武也长得很像,只是留了满嘴的络腮胡,手中拿着一把大砍刀,看起来凶神恶煞。

此番烈火流云军伤亡惨重,被俘虏的人更是不少,他大势已去,就算逃回了长安,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徐常春想着,恶狠狠地瞪了十八娘一眼,当他不知道,就是这个妇人来了之后,徐文受伤了,军营里起了火,早不起火,晚不起火,怎么偏偏她来了,就起火?

分明就是她出的鬼主意!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今日算是老夫一时大意,着了你们的道。如今胜负已定。当年阿武在长安城郊救了李将军一命,如今老夫想要讨还这个恩情,你看如何?”

李子期点了点头,让人给他们让出一条出路,“徐老将军,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对赵义忠心耿耿,但是阿武若在,一定也希望同我站在一起,还希望您多多考虑,就算是为了阿窦着想,也应该更加慎重一些。”

徐常春一愣,完没有想到李子期真的会放他们父子离开,心下复杂不已。

“原来你同阿武是真兄弟,当初他写信与我,我还只当他是被人诓了。只可惜,我与赵义相识于危难之时,他第一对我有救命之恩,第二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我那里是什么徐大将军,不过是一个在街头讨饭的老乞丐罢了。”

徐常春说着,心中感叹,“所以即便是大楚亡了,我徐常春,也是大楚的徐常春。你今日放我父子二人离去,他日你我若是阵前相遇,仍是不死不休,你可明白?”

李子期点了点头,“小子自是明白。今日您是阿武父亲,下次再见,你便是大楚敌将徐常春。”

徐常春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比起徐文,他倒是光明磊落许多,也豪爽许多,徐武便是像极了他。

镜湖先生看了李子期一眼,摇了摇头,复又笑了,“竖子无谋,放虎归山。”

“先生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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