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两只眼睛大得近乎要突出来,眼下一圈乌青,一脸疲惫。看见她,也吓了一跳,半天才没什么声气儿的问她:“方小姐怎么来了?”
方惟拿下她手里的正拧着水的袍子,拉她的手问她:“听说你病了,怎么样了?还没好么?”
这一问,小艾立时红了眼圈,低了头,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方惟看不懂她的意思,院里有东北风刮过,寒风刺骨。她拉小艾进房里去,房里也是冷的,有一块搭在墙边上的铺板,是一张床,小艾拉她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无声的哭起来。
方惟心里猜测着她为什么哭,受了排挤么?挨了打?她问她:“怎么了?病了好些日子,还不好,我明天带你去看大夫吧,好不好?”
一说起看大夫,小艾哭得更止不住起来。方惟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缓缓劝她:“哪里不舒服,去看了大夫,总能治好了的。”
小艾听完仍是哭着,却突然滑下床沿,朝方惟跪了下去,方惟本能的伸手拉着她,错愕着被带下来,见她跪着,只好蹲下来扯她,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站起来说话,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小艾满脸泪痕的抬头看着她,拉着她的大衣一角,哭诉着。
哭诉的内容颠三倒四,断断续续,方惟终于听懂却被内容着实震住。她楞在那里,听小艾仍在哭着说着什么,她此时正求方惟,请她救救她,问她是不是有一种药,吃下去,肚里的小娃娃就没有了,会化成血水流出来,她求她替她想想办法,帮她把肚里的孩子弄掉。她俯下身子要朝她磕头,被方惟慌忙扯住了。
她被她说的这件骇人的事震得有些懵,愣在那里缓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用力拉小艾起来,正色的问她:“小艾,你怎么知道自己有孩子了?”
小艾抽噎着道:“是替夏妈看筋骨疼的那个同乡说的,他从前老家是做郎中的。”
方惟不禁皱着眉头,接着问道:“小艾,一个孩子并不是件小事。你要说清楚,我才能知道怎么帮你。”她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艾又哭起来,低着头嗫嚅着回道:“是飞平少爷。”
是谢飞平!方惟脑中浮现出那个矮个子的小年轻形象。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还记得么?”
小艾仍旧拽着她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她生的希望就会没了一般,啜泣着回答她:“是今年中秋的时候,”她忽然羞愤的抬起头道:“吴妈让我去客房伺候,他喝醉了酒。”她没有明白方惟的意思,自顾自的咬牙说着。
方惟只好进一步问她:“最近一次呢?”她只是想确定一下她肚子里孩子的月龄。
“就是三小姐生日那天。”
宛瑶生日是在十一月底,现在正是二月初,小艾的孩子快要三个月了,要处理得尽快才好,她心里思索着。
方惟想了想道:“这个孩子能不能留,还要问一问孩子的父亲,你说呢?”
哪知小艾一听,立马摇头哭道:“他说过,说我如果敢大肚子,就一脚踢死我。”她抬起头来紧着补充道:“那天吴妈说我伤风败俗,要叫人把我卖到堂子里去,这个孩子我不能留,我不能留。”
原来小艾并不像看着的糊涂,她心里是清楚的,她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这孩子是一定要处理掉的。方惟心里泛起一阵恨意来,替小艾,也替无数个和小艾一样身不由己的人恨这世道不公。她在心里拿定了注意,安抚小艾道:“先别哭了,你要是决定好了,我明天想个办法,带你出去,去一趟医院吧,把这件事解决掉,好不好?”
小艾像是得了重生的希望,笃定的朝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