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井长富的冷漠无情,让她坚固的心房终于崩溃了。
压抑的恐惧、悲伤、委屈部爆发出来,连带着一直以来对井长富的失望和不满,通通倾泄而出。
心一阵阵发凉,像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窿,又痛又绝望。
孙小娟以为在情绪这般剧烈波动的情况下,她肯定会落泪,想到孩子们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样子心头便又升起一丝赧然。
然而她抹了把脸想要擦泪,却发现脸上干干的,眼睛也干干的,根本没有流泪的欲望。
原来当一个人失望积攒够了吧,不再对他抱有希望时,连眼泪都舍不得再为他流。
“你个臭娘们,出去一趟胆子养肥了,敢打你男人了!”
井长富反应过来后觉得脸面尽失,大骂着就要还手,井文松和井长青冲上来拦住他,樟子婶和林木夫妻俩则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吵架,做下人的拦谁都不对。
井和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冲上去就抱住井长富的胳膊,不停说着,“别打娘,疼!别打娘——”
孙小娟今天也是豁出去了,看着孩子们提防害怕的神情,心中一痛,直接将拦在面前的井长青和井文松扯开。
仰着脖子怒视井长富,“除了打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冷心冷肺的狗东西,你就不配做人!”
“臭娘们,真的翻天了,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井长富甩开井和,冲上去一把掐住孙小娟的脸,巴掌紧跟着就要落下来,井甘冷冽的声音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飘了出来。
“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把你手骨碾碎,你信不信?”
井甘房间的窗户被支楞了起来,她靠在床头,从窗户正好能看见她披散着长发的背影。
床架子上挂着几根牵牛藤,藤上紫色牵牛花开的正艳,衬得井甘瘦削的背影更显柔美。
那些牵牛藤是回来的路上井娇娇在路边扯下来的,一回来就挂在了井甘床头,姐姐看到漂亮的花心情肯定也会很好。
井甘说话时声调轻飘飘地,却透出一股强势的威压,让人觉得她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樟子婶本已做好了冲上去替夫人挡灾的准备,井甘轻飘飘一句威胁,井长富虽不服气却还是住了手。
现在他是越发怵自己的这个二女儿了,也不知是不是经历大灾,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感觉戾气更重了。
井长富强挽颜面地指着孙小娟的鼻子警告道,“老子今儿心情好放你一马,再有下次,老子可没今天的好脾气。”
说完还嚣张地拍了拍孙小娟的脸。
孙小娟紧咬着唇,把嘴唇都咬白了,屈辱地垂着脑袋。
井甘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从窗户里传出来,“这句话也送给你,再在家里动手,你那双手就别要了,留着也只会打人,不如喂狗,或许还能让你学乖一点。”
她嗓音清甜,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井长富心里一咯噔,他只觉这死丫头真干得出这种事,心里胆怯面上却装地轻蔑,黑着脸回了自己屋。
房门砸地巨响。
听到关门声,井甘像是满意了,轻轻说了一声,“关窗。”
窗户便从里面合上了,遮去了满床头的紫牵牛。
一家人修整了好几天,才彻底从地动的惊吓中抽离出来,重新回到之前的生活。
这些天里,井甘请了白眉神医来给外公看诊,还让香巧每日给城门口的安置点送些面包饼干。
虽然县衙发了粮食不会让大家挨饿,但定然也吃不好,改善一下伙食也好。
对于外公的病情,白眉神医也只是叹气,脏器衰竭严重,按他的方子日日调养着,也最多保一年寿命。
孙小娟对这个结果却已经够满意了,其他大夫连一个月怕都没办法,至少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好好尽孝,弥补这些年对老父亲的忽视和亏欠。
而城门口安置点的难民大多是下坡村人,他们知道那些香甜的面包是小恩人送来的,对她越发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