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瑟瑟,沈太沧面色阴沉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半晌,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下来,师映川默默消化着沈太沧方才的一通简单叙述,不禁面露苦笑,事已至此,他明明是受害者,被无辜卷入到这场事件当中,然而面对着同样是受害者乃至是最大受害者的季玄婴,他却无法恶言相向……能怪谁?季玄婴神智不清,又受此大辱,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那么,怪沈太沧?怪这个为了救爱徒性命而不择手段的师父?师映川默然,只因他知道,如果换作自己,师尊连江楼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荒野里只有三个人相对而视,师映川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拿起地上的别花春水和竹笛,目光有些闪避地触向坐在地上的季玄婴,季玄婴脸色冷白,黑发垂在肩头,右拳紧握,然而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眼,就与师映川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师映川下意识地连忙移开目光,虽然明知此事与自己无关,却还是止不住地心虚,恰在此时,沈太沧却道:“……事已至此,那么我便问一句,师剑子可有婚约在身?”

师映川微微皱眉,道:“我如今年纪尚轻,婚姻之事倒不曾有。”沈太沧面容微缓,再看师映川时,眼神便柔软了些许,心中暗道此子这般年纪,却有如此修为,真真当得起‘惊才绝艳’四字,身份亦是极为不凡,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待我回万剑山之后,自会修书送往山海大狱,与玄婴父亲商量此事,到时协商妥当,我便亲自前往断法宗,登门向莲座求亲。”

师映川原本还心中乱糟糟一片,心念百转,眼下忽然听到了这一番话,立刻脸上愕然变色,想也不想地便瞠目道:“……这怎么使得?”沈太沧浓眉入鬓,双眼含威,淡淡道:“如何使不得?玄婴天资不差,乃我万剑山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他父亲又是山海大狱之主,想来身份也足以匹配师剑子,不至辱没。”

师映川听得简直快脑门渗出汗来,皱眉道:“大司座这番话实在没来由,我与妙花公子从前只恰巧见过一面,加上今日,也不过是两面之缘,如何就谈起婚姻之事了?”

沈太沧冷冷道:“既然你们曾经见过,想必也知道他侍人身份,方才你二人已有肌肤相亲之实,既是如此,岂可轻易罢了?那些凡夫俗子尚且看重此事,何况我等名门大派之人,最是着重脸面。”

师映川又是好气又是无奈,暗道:“苦也,这却是怎么说的?”他心中只念着方梳碧,哪里肯与旁人有什么瓜葛,便道:“大司座此言差矣,婚姻之事讲究的是情投意合,若是彼此无意,脾性不合,又怎能相看两不厌?我和妙花公子彼此并不相熟,此事不可应承。”

沈太沧表情骤寒,他看着师映川,然后缓缓负手至身后,淡然问道:“……哦?”师映川深深凝眉:“况且今夜之事于我而言,即便说是无妄之灾也无不可罢?大司座动手掳我在此,让我与……莫非大司座认为此事我不应该愤怒?还是万剑山认为我断法宗可欺?”

师映川说着,缓缓挺直了身躯,平静注视着沈太沧,此时他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凛厉剑气,但他却不在意,正值此时,却听地上忽然有人声音略显沙哑道:“……师尊,我们先回去。”

季玄婴脸色不知何时恢复了平静,他额上有着薄薄的虚汗,却强行让自己站起来,凌乱的黑发把他的脸衬得雪白,近乎透明一般,沈太沧眉峰一动,将他扶住,季玄婴双腿隐隐轻颤,忍痛冷声道:“师尊,我们先离开这里,至于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沈太沧听了,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师映川,未几,忽然抱起季玄婴,只见黑影一闪,师徒二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四下寂静无人,唯见面前的地上残余着点点血迹,在淡白的月色中极为刺眼,师映川有些僵直地站着,脑海中混乱一片,先前的好心情早已经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今夜这荒唐的经历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自己居然……跟一个男子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想到这里,师映川有点接受不了,只觉得头痛,再一想到方梳碧,不免又生出许多愧疚,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是无用,他仰头看向清冷的夜空,一时间心中茫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