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分不出。

他心底微滞,嘴角却稍稍勾了勾,轻到仿佛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调侃道:“我还以为多大能耐……”

她双眸微怔,以为听错……

柏炎缓步上前,衣袖拂过,他伸手,指腹缓缓抚上她眼角,温和道,“许久往后,若是等你再回想起来今日,许是都不值得你眼下如此。”

苏锦错愕看他。

柏炎言罢,唇畔微微勾了勾,一手继续从容撑起油纸伞,挡在长廊靠外的一侧,另一只手则握紧她的手,风轻云淡道,“这一程,我陪你走。”

他微微敛眸。

时隔多年,她掌心的温度再次握在手中,好似浇熄了他心中旁的念头。

这一刻起,他不想松手。

“柏炎……”苏锦眉头微蹙,“平阳侯,松手。”

“你觉得我会?”他淡然反问。

他没有看她,只是仿佛之间,神色又回到了先前的淡漠与沉稳。

苏锦哑然。

顷刻间,他已转身,不容分说攥紧她的手,再未松开,也再未开口过。

苑中继续电闪雷鸣,长廊中摇曳的微光,似是在风雨交加的夜色中,剪影出身侧一道秀颀挺拔的轮廓,便是这道秀颀挺拔的身影,一手牵着她,一手撑着伞,陪她在这风雨交加中,走完了在柳家的最后一程。

直至许久之后,苏锦都还记得这一幕。

亦如往后多年,她如此陪着他,走完一程又一程的风雨交加。

都是后话。

当下,本在偏厅外候着的婆子和丫鬟,纷纷目睹这一幕,眼中都惊诧不已。

可谁都不敢上前,纷纷面面相觑着,更不敢多开口问起,就这般看着柏炎撑着伞,牵了苏锦从他们跟前走过。

等两人走过,一众婆子和丫鬟吓得合不拢嘴。

刚要开口,又见按着佩刀的柏子涧撑着伞往前撵。

丫鬟婆子们都更不敢说话。

直到眼前的人都相继走远了,却还未见这偏厅中有旁的人追出来,似是,就让夫人这么……被旁人带走了……

丫鬟婆子们心中忽然觉得,大人才将高中,似是……

这柳家家中就要变天了……

柏炎撑伞牵着苏锦,一直从长廊走出偏厅,又从偏厅走出了柳府。

沿路的柳家下人各个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

……

柳府外的街道上,前后隔得稍远,正好前后停了两辆马车。

马车虽停在对面街道的屋檐下,可大风这般吹着,屋檐下也都是水。

马车车夫都在候着,自是不好入马车内歇息的,便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斜靠着候着,目光无不焦急地守着这柳府大门口,只盼着里面的人快些出来,也好离了这地方去。

这鬼天气,许是再晚些,路上都会积水成泥坑,许是都走不动。

但柳府的大门一直紧扣着,等了许久,亦不知还要等到多长时间……

靠街头这一处的马车是周家的。

马车里正坐了周穆清的兄长,周云正。

“还未出来吗?”马车里,周云正忍不住又开口问起。

光是这一会儿,都已然问了好几回了。

马车外,车夫忍不住叹道:“大公子,真没有,小的一直盯着呢,这么久这柳家大门口连只苍蝇都没有飞出来……”可车夫这头都分明如此应声了,周云正在马车里还是实在耐不住,“眼下不是还下着大雨吗,你可会看走眼?”

车夫恼火叹道,“大公子,若是大活人出来,怎么会看走眼!”

周云正亦知晓车夫没有乱说。

今天他是同柳致远一道回的柳家。柳致远应了周家家中,今日是回来休妻的,而后娶他妹妹周穆清,他一同来柳家盯着。

今时不同往日了。

柳致远如今竟高中,又是殿中钦点的探花,日后肯定前程似锦。

殿中又亲授了翰林院编修之职,即将携夫人入京赴任,若是不在入京赴任前将此事办妥,许是要出岔子。妹妹同柳致远的婚事一日未敲定落成,一日都夜长梦多。

但柳致远还有原配的夫人苏锦还在,这婚事要落定,就需得先将柳致远的原配夫人苏锦给赶出柳家家中去。

听闻苏锦在柳家家中三年,深得柳老太爷和老太太柳王氏喜欢,在远洲城中的名声也好,若是柳致远不坚决些,他是怕今日这事不能顺利,所以父亲才让他跟来。

要他说,依照柳致远停妻再娶的坚决态度,这进去的一趟应当要不了多长时间,便是连上安抚柳老太爷和老太太柳王氏的时间都算上,这也应当差不多了才是……

可怎么还没出来?

周云正心中莫名犯起了嘀咕,当不是……

出了什么意外吧?

周云正整个人都僵了僵,眉间越发拢紧,这种时候可容不得出什么意外,他要进去看看!

非常时候,可顾不得这么多规矩说道,父亲来之前便特意交待过,要他跟来是为了确定柳致远已经休妻,若遇不顺,他还能提醒柳致远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可由不得柳家的人胡来,不让他妹妹进门,那周家的亏就吃大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