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好杀降,不禁大怒,便拨马往卢植旗号而去,见了卢植,便在马上行了个军礼,道:“卢使君,为何要纳降?此等贼子,无君无父,今日降明日叛,不若索性杀了个干净!”

刘备在卢植一旁,看见王松一身血淋淋的,铠甲上还粘着些红白之物,不知道是碎肉还是脑浆。又见这家伙说要杀个干净,不禁心里打了个寒颤,想道:“这厮,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想不到却如此嗜杀,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卢植便道:“王司马,你口中的贼子,在本官看来,皆是本官治下子民,他等世居此地,又非边境外族。今日若是杀了,才是麻烦。山民牵连数郡,非独居我庐江一郡。今日诛之,他处闻讯,再起烽烟,又该如何?今日只诛首恶,余者好言抚之便可。”

王松不服,再欲开口,卢植摆摆手,道:“好了,本官替天子牧守一方,自有道理。王司马平叛之功,本官自会有奏章呈于天子御前。”

王松这才脸色一缓,不再说话,掉转马头,指挥部下收降去了。秦汉重军功,天下无事多年,只有西凉那边打死打活的。但王松又捞不到上阵的机会。这次好不容易才率部出征地方,自然是斩首越多越好。是以他才在卢植跟前说要杀个干净。但卢植是主将,他不得不听命。不过也得到了卢植替他请功的保障,也不算亏了。北军五校,天子能知道名字的又有几人?

一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众军士正在打扫战场。刘备环顾四周,见四处一片狼藉,尸首堆叠得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大片的血肉地上乱滚的头颅……强烈的恶臭味直冲而来。刘备腹间不由一阵翻江倒海,只觉喉间一酸,有什么东西直涌而上,刘备死死咬住嘴唇,把这股酸水强抑了下去。而一边的卢敏和刘恪早已经吐得一塌糊涂,昏天黑地了。

前世经历了无数战争片和恐怖暴力片的血浆洗礼,刘备自以为神经粗大,承受能力超强。直到今日,见了这战争的惨烈,刘备才知道,不身临其境,永远不知道战争是有多残酷。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父亲、儿子,又不知道多少人从此衣食无靠,在贫病交加中死去,或者是贩卖自己为奴隶……

刘备心中莫名沉甸甸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前世也不过是个简单的宅男而已。一辈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无意间来到这里,已经是他所经历的最神奇的一件事了。

他一直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见证着这里,见证着历史。似乎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心情。直到此刻,心情沉重的他才彻底了解,原来他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看客,原来他这数年来已经彻底溶入了这个世界,成为原住民。大汉的命运荣誉,已经与他血脉相连。他为这里的一切美好而欣喜,为这里的一切不好而悲伤。就如同这场战争,他带着期待而来,却没有收获喜悦,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这些死伤的,都是他的同胞,都是他的族人。不论此时,还是千年之后,皆是如此。

我不要去见证什么,我要去开创历史!我要大汉的旗帜高高飞扬!我要百姓从此再无战乱灾祸之忧!刘备紧握双拳,心中大声呐喊。

注:古人夜战很多,在史上都有明确记载,足见夜盲症乃是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