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溪村是个简单直白的地方,就像它的名字,有田有溪有村民。

田是山坡上的梯田,人均不到八分,种植着密密麻麻的高梁和小麦,所以高梁饭和小麦粑粑是田溪村民的主食。

村子外是一条名为竹林溪的小河沟,为什么叫这名,因为小河的两边全是竹子,粗大的楠竹,细长的水竹……整整十里,山风一起,哗哗作响,竹影摇曳。

说来也奇怪,在西南这一片的乡下,用竹艺编个箩筐斗笠贴补家用,那是再平常不过了,可偏偏到了田溪村,往上数三代都没有一个会操弄竹子的手艺人,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十里竹林不让砍,老一辈的田溪村人有个说法,这片竹林是田溪村的福脉所在,万万动不得,据说还有好几个版本的碰了竹子出怪事的乡间传说。

“福脉,你们信吗?都快穷得没裤儿穿了!”说话的是站在河边的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小伙。

小伙子叫马小丁,今年21岁,古铜色的皮肤,五官清秀,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调皮的光茫,黄军裤,解放鞋,头发乌黑浓密,满满的年轻活力。

马小丁光着膀子熟练的爬上一棵楠竹树,从背后摸出一把砍柴刀,唰唰两刀,砍下了紧挨着楠竹的一节水竹来。

“接着,”马小丁将这节水竹扔到树下,树底下站着七,八个十来岁的少年。

“小丁哥,赶紧下来吧,要是村长看到了,明天不让你参加杀猪宴,刨猪汤可就吃不成了,”一个混身都是泥的少年嚷道。

“我才不怕村长,刨猪汤我也不稀罕,”马小丁话很硬,可还是咽了一下口水,快速的滑了下来。

这句话半真半假,不怕村长是真,不稀罕刨猪汤是假,马小丁算算日子,该有小半个月没沾着荤腥儿,家里的灶头上倒是还熏着两块腊肉,可那是准备过年待客用的,只能过过眼瘾。

一群大小顽童吵闹着往村里走去,田溪村人其实不少,上百户的人家,房子倒也不破旧,一栋接一栋的小楼像模像样的洒落在几道山梁上,乍一看,你还以为是个富裕的地方。

可刚才马小丁那句“穷得都快没有裤儿穿”,那真不是假话,说起这个大山坳里的田溪村,那可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龙门阵。

这个好几百人的村子人均收入去年居然是不到三千元。

要知道这可是2018年年尾了,2月咱们的平昌冬奥会开了,泱泱大国,实力超凡;4月,“珠海一号”02组卫星成功发射升空,科技强盛,国富民强……说不完的华夏风流,道不尽的盛世华章。

可就在这山清水秀的田溪村,还有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惦记着自己灶头的两块腊肉。

是田溪村人懒惰不勤快吗?不,这里的老少爷们基本上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面朝黄土背朝天!那是交通不便,信息不发达吗?就在村外不到五里地,柏油马路早已修通了不知多少年,村里别的电器没有,一家一个电视机还是有的。

那是为什么穷呢?说来话长,田溪村地处丘陵地带,说起来,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由于早些年乱砍乱伐,造成了水土流失严重,土地贫瘠,加上这个地方山陵起伏,许多坡田日照不足,所以种什么都产量不高,想从土里刨食只有勉强混个温饱了。

有人会说了,种田不行,那咱们搞养殖,要不外出打工,条条大路可脱贫。

先说说这养殖,早些年政府也提出来过,也帮扶过,小鸡小羊的送了不少,可最终都是不成气候,好的嘛,养到过年饱了一回口福,差的嘛,粮食贴进去不少,几场瘟症,鸭死鸡飞。

为什么不派技术员,派专家指导?乡政府派了,可没顶用,不是专家技术员不给力,而是田溪村人听不进去。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个乡间俚语“犟拐拐”,这个词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人脾气犟,不听劝,一村的犟拐拐。

田溪村人有两大爱好,一个是村外的宝贝――福脉竹林;另一个就是脸面,那一栋栋农家小楼,就是田溪村人认为的脸面,可以吃糠咽菜,可以破衣烂裤,但是房子必须要修,哪怕死后没棺材,也必须要立起那栋小楼。

不知道从哪一代起,田溪村人有了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怪习俗,各家各户穷几代人之力,都要修上一幢石头小楼。

这样一群把面子看得比山重的乡民,哪里听得进去几个小年轻的啰嗦,把脸一拉:

谁说我们穷?看看我家三层楼,哪个要你们扶,田溪村人不糊涂。

咽着高梁饭,喝着白菜汤的田溪村民楞是气跑了好几波扶贫工作组,气得乡长拍桌子大骂:

“鱼鳅猫,你这个村长是怎么管的,管出这么一帮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鱼鳅猫真名余正常,今年四十六,是田溪村的村长,中等身材,有些发福,皮肤黝黑,一脸的胡茬,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又黑又黄,一看就是个老烟民,当过兵,虽然已经退伍二十多年,但他的背梁总是挺得很直。

之所以有这么个外号,是因为他特别善长逮泥鳅黄鳝,跟个山林野猫似的。

被乡长大骂,余正常也不着急,一手顺过桌上的玉溪烟,美美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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