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瞎掰,我让你胡说……”马小丁压在刘东强身上,左右开弓,一顿老拳。

早听妹妹说这家伙这一阵儿老是不阴不阳的骚扰她,马小丁早想找机会修理修理刘东强了,一直没有籍口,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

别看刘东强人高马大,论打架,他不是马小丁的对手,压根还不起手。

刘东强抱着头一阵鬼哭狼嚎:“我没有乱讲,我爷爷说了,你们家要跟我家换亲,用我三妹换你二妹,哎呦,是真的,别打了。”

马小杨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她知道,这个场合,刘东强不敢胡说,这件事估计是真的,换亲,这在田溪村,并不稀奇。

“哥,别打了,别打了,”马小杨拼命拉着马小丁。

马小丁骂骂咧咧的站起来,看着妹妹苍白的脸颊,心疼的说道:“放心吧,小妹,哥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拿你换亲,走,找咱爸去!”

东南角的小骚乱并没有引起余正常他们的注意,余正常跟马扬名正在劝阻北角另一帮打的更厉害的村民。

今天的乡宴喝的是自制的高梁酒,这可比村民们平时喝的包谷酒好喝多了,可度数高,酒劲也大,几下就上头。

这喝酒的人一多,事就多,北角坐的是一帮老娘们儿,按说一群女的吃个饭应该是高高兴兴,笑笑和和的,可田溪村的婆娘们一个个那都是彪悍的主,栽秧打谷,春种秋收,都是跟自家男人一样的干活,也学会了自家男人的一样坏毛病――喝酒。

今天这样的宴席,能顶半边天的妇女能不整两口?这喝着喝着,出了点小状况,其中有一桌的一碗粉蒸肉,被慌慌张张端菜的村民给整到旁边的桌上了。

就这样,少了粉蒸肉的一桌左等右等,九大碗只吃到了八大碗,多了一碗粉蒸肉的那桌,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十大碗通通干掉。

偏巧那位端错菜的村民的老婆,又坐在多出一碗的那张桌子上,就这样,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端错菜,最终两桌妇女趁着酒劲儿,从开始的你一言我一语,接着泼口大骂,到最后发展成两桌大混战。

虽说妇女同志们武力值稍低,可架不住人多声音大,这一闹将起来,那真是气势惊人,乌泱乌泱的。

别看余正常余大村长刚刚一句话震住一桌大老爷们儿,可在这群发酒疯的妇女面前,他有劲使不出了,刚拉开两个,就被浇了一头丸子汤,裤子还差点被扯下来了。

在弄清楚事情起因是一碗粉蒸肉后,余正常铁青着脸咆哮了一句:

“丢死仙人板板了!”

转身就走了,马扬名可没敢进战场,眼见余正常灰头土脸败下阵来,嘿嘿一笑,背着双手也走了。

好端端的一场乡宴就这么被搅和得一团糟,就如同田溪村的日子,看起来像模像样,可人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一丁点小事就能点燃。

大家都知道这团火,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熄灭这团火,多年来的陈旧生活,也许已经让田溪村人习惯了醉酒,习惯了吵闹,习惯了换亲。

不过总有人不习惯陈旧,马小丁兄妹气冲冲的满院坝找父亲马扬名,有人说看见去竹林溪了。

两人正准备往竹林溪走,被爷爷马耀宗叫住了。

“二妹去帮忙收桌子,丁娃子跟着我等下分肉,”马耀宗四平八稳的站在两扇猪肉片子旁,对于院坝中的乱相视若无睹。

马小丁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子事,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看到马小杨已经怯生生的去收拾桌面了,只得一撇嘴,站到了爷爷边上。

年轻人性子急,有话憋不住,马小丁没站两分钟,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公,我还年轻,我不想让妹妹去换亲,我……”马小丁顿了一下,斩钉截铁般的继续说道:

“自己找得到媳妇儿。”

“轮不到你当家作主,”马耀宗的回答在马小丁的意料之中。

上学的时候,马小丁隐约记得有篇课文说到过旧社会有三座大山压在劳动人民的头上,他觉得,阿公马耀宗就是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不,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压在田溪村头上的一座大山。

既然是山,那就连孙悟空都被压得服服贴贴,何况马小丁呢?

我真该好好读书的,那三座大山是怎么被推翻的,怎么就想不起了呢?马小丁仰望蓝天,竭力回忆着上学时的片段。

可惜马小丁悲哀的发现,关于学校的回忆,记得清晰的,就只有一个秀丽的身影,其他的,尤其是课本知识,彻底还给老师了。

“反正我是不会同意,敢逼我,我就……”马小丁鼓足勇气,准备坚定自己的态度。

“唰”的一道寒光闪过,马耀宗拎着一把杀猪刀,一挥手将挂在那里的半扇猪肉的后腿斩了下来,用根稻草一系,冷漠的说道:

“给刘东强家送去!”

这一刀斩得十分利落,猪腿里面的大骨切口齐齐整整,马耀宗的臂力不容小觑。

马小丁望着血淋淋的猪腿,一咬牙:

“我不去!”

“你敢!”马耀宗的声音冰冷,田溪村人心浮动,在他看来,就是余正常这两年管的太松了,村民们失去了敬畏之心,没有了规规矩矩生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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