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一宁怔愣地回过头,望着这些虔诚供奉的人群,脑海里一点点浮现出艾西尔怒吼的话——

“这世上早就没人供奉父神,没有信仰之力,神再强大也没用,他的意志陨落了就是陨落了!”

怀里的小龙被浓郁的生命气息所吸引,变得有些暴躁,它刚探出头,就被甄一宁紧紧地收紧。

她没忍住将它举起来,亲了亲它刚冒出尖的犄角。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这么多天来,甄一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望见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照进来的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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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没有骗她,这座小渔村里,确实有很多有关谢暮尔的神像和传说,几乎人人家里供奉一尊小神像。

有关“阿祖神”的来历,大家众说纷纭,不过他们都很肯定一点,在很久以前,海岸线还没有这么高的时候,那个生来像镀了一层光芒的少年,常常独自一人立在北边的暗礁上,对着遥远的天空冥想。

他每天日出时去,站一整天,晚上涨潮了才离开,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思考什么。

甄一宁买了一座木雕的小神像后,上了对着那片礁石的小山,远远望着已经被海水淹没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座小渔村里,似乎处处都有谢暮尔的气息,村子中间的神木上系满谢暮尔最喜欢的铃铛,大家的房子都用亮晶晶的贝类壳和珍珠当装饰,连当地特产木雕人偶,都和谢暮尔的手艺丑得如出一辙。

这给甄一宁一种错觉,仿佛这个小村庄,是谢暮尔特意编造出来的一个虚境,目的就是想像从前造剧院、送鲜花和羊群那样,不经意地给她惊喜。

她甚至有种错觉,下一秒,那个陷入冥想的少年,就会从路的尽头走出来,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不好了!风暴要来了!埃科萨掉海里了!”在海边玩的几个小孩不知何时惊恐地朝岸边跑去,一边呼救一边哭喊。

很快,他们喊来了一艘出海的渔船,在小孩埃科萨失踪的区域反复下渔网,但毫无疑问,没把人救上来。

“快去,趁潮还没完涨上来!把最大的鱼拿去供奉阿祖神,向他祈祷平安!”船上最年迈的老人朝那群六神无主的孩子们丢了条几十斤的白鳞鱼,然后转身跳入海水中。

望着那群孩子淌着已经没过神像足部的海水,跪在水里一遍遍祈祷神明眷顾,她再也忍不住,快步沿小路跑下山坡,脱掉外套,纵身跳进海水里。

谢暮尔把大部分神力都灌输到了她身上,却没来得教会她使用神力。

甄一宁并不是个善心泛滥的人,相反,她甚至有些利己主义,如果放在从前,她也许会反复权衡自己的安危,才选择去不去救人,可现在,这些人都是谢暮尔为数不多的虔诚信徒。

她见过他们,如何祝愿“阿祖神”平安健康的朴实模样。

在寂灭城时,甄一宁看过一些神学书籍,大多数神术的咒语都艰涩难懂,她玩着无聊,随口记住了一些简单的,其中就有避水的咒术。

她在幽深的海水里越潜越深,可到处都是暗礁和漩涡,少数漂浮在海水中的生命体,只有海草和水母,甄一宁不想放弃,但那种竭力的感觉,正一点点把她吞噬。

突然,当她抱着一块尖锐的暗礁,防止自己被冲走时,前方照进一束柔和的光芒,映亮了整片海水。

英俊少年的虚影就立在柔光中,冲她笑,他温和地开口询问:“你要找的,是这个孩子吗?”

甄一宁眼眶猝不及防地发胀,她张了张嘴,尝到咸腥的海水。

那道虚影把孩子送进她怀里,在她焦急触碰他的瞬间,骤然化成了细碎人泡沫。

那大概是,少年谢暮尔,站在这里冥想时留下的残余神力,化成影子,世代保护这座偏远的小渔村。

上岸以后,渔民们快速涌过来,给那个小孩挤压腹腔中的水,确定孩子还活着后,甄一宁转身离开。

大概是海风太大,吹得她眼眶干涩,没忍住分泌出眼泪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跟遥远的少年谢暮尔相见,等她走到岸边,才发现小黑龙不知何时也跟着她跳进了水里,浑身湿漉漉的。

见她回来,它猛地蹦上她肩头,小翅膀在风里扇动,咬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岸上拖。

她哭笑不得地捉住它,正要离开海滩时,却被人拽住衣角。

居然是那个溺水男孩的朋友。

“姐姐,这个送你。”

望见那枚熟悉铃铛的瞬间,甄一宁浑身一震,她猛地回过头——刚刚还波涛汹涌的那片水域,已经风平浪静,金色的夕阳映在海面上,虽然空无一人,却莫名传送出一股温暖的力量。

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接过光芒流溢的金铃铛,有些沙哑地开口:“谁给你的?”

却见那个金发小男孩挠挠头:“我刚刚去阿祖神像前帮埃科萨祈福捡到的,看上去挺值钱,送给姐姐吧,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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