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睡不着。”顿了顿,陆珩沉声道:“师兄,这五年你去了哪里?”
他其实很想问旧林,既然活着,为何整整五年不曾露面,连一个音信也不愿意给,让他难过了这么久,夜夜惊醒,睁眼到天明。
旧林似乎早想到他会这么问似的,叹了一口气,措辞良久,方平静道:“那日在襄阳,我受了重伤,整个人昏迷了过去,是郡主手下的一名副将救了我。待我醒来后,我也想过要去寻你们,但没过两日金兵攻了进来,那名副将战死,我那时重伤未愈,成了俘虏,与许多工匠歌姬一并被金人俘去西安。我在西京被奴役了两年,两年后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阴差阳错之下入了军营,从百夫长到千夫长,再到如今的谢家小将,着实经历了太多起伏……”
顿了顿,他又轻声说:“但我心中一直记挂着你们,你,师父,师娘,还有师叔和二姨他们。”
说起那段跌宕起伏、命悬一线的日子时,旧林的语调是平静的,平静得好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只有在望向陆珩时,他的声音中才会有以往的包容和温柔:“前两年,我其实去蜀川偷偷的看过你们。见你们过得很好,我才能放心上战场。”
陆珩听得心里难受,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偷偷的,为什么不和我们见面?”他咬着唇,下巴颤抖着,半响才艰涩道:“我们以为你死了,难过了很久很久。”
旧林抬手,屈起修长的指节弹了弹陆珩白洁的额头,抿唇一笑,笑出唇畔两个温柔的梨涡。他温声道:“抱歉,小渊,我只是觉得你太依赖我了。或许只有当你彻底离开我后,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斩断羁绊的那一瞬或许很痛苦,但对旧林而言,他宁愿化成一阵虚无的风,目送陆珩平步青云,也不愿做一根控制他人生方向的风筝线。
听了他的话后,陆珩沉默了很久。旧林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这才发现当年那个软糯秀气的小师弟,已经长成一个可以和自己并肩的男人了。时间,真的是这个世上最神奇的魔药,能生,能死,能改变一切不可能。
半响,陆珩没由来说了一句:“沉鱼师叔死了,二姨便穿上师叔的衣服,代替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说到这的时候,陆珩的手一只摩挲着手中的佩剑,像抚摸一个稀世珍宝般,低声道:“师兄,你的离去并没有使我变坚强。”
“怎么会。”旧林笑道:“你的剑术精进了不少,性格也更加果敢谦和,让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的样子。”
陆珩抿着唇,忽然扭过头,望着夜色下胭脂紫的土地哽声说:“那是因为,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模样。”
残月西沉,没入山峦。微风拂过,冷露摇曳,广漠的平原上,一个灰衣少年,一个铁甲将军,如同光与影的交替,日与月的追逐,相依着等待晨曦刺破地平线,破晓来临。
仗义江湖,我负剑陪你。金戈铁马,我亦拔剑相助。
(番二雨桐)
此时正是深秋,夔州曲折的山路上,霜叶嫣红,层林尽染,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耀眼的金黄和刺目的深红色。
远处流水潺潺,一黑一白两位少年公子打马而过,马蹄带起疾风,卷起一路如血蝶般翻飞的枫叶。黑衣的那位五官英挺,生得狷狂万分,整个人凌厉而有气势;白衣的那位面容白皙,身姿挺拔,英俊的眉眼间带着七分冷清三分孤傲。两位公子都不曾及冠,约莫十七八岁,却都无一例外的生得极好,狷狂清高,各有千秋。
马儿跑了一路,有些倦怠了,两位公子便放缓了速度,将马儿栓在一旁的树干上吃草,自己便做到一旁的溪水旁休憩片刻。
黑衣公子掬起一捧清澈的溪水,胡乱的泼在脸上,洗去一路风尘,他抬袖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神清气爽的长舒一口气,转头看见那白衣公子正一本正经的掏出一方帕子,又一本正经的拧干水,再一本正经的擦去脸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黑衣公子嗤笑了一声,斜飞入鬓的眉一挑,嘲笑道:“穷讲究!谢少离,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性别,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有随身带着帕子的?”
受到挖苦,谢少离脸上一点波澜也无,依旧一副清冷的面瘫脸,将帕子小心的折好,塞进袖中,这才转过脸来看黑衣公子,冷声道:“怀疑谁的性别,瑛姑娘。”
一听到‘瑛姑娘’三个字,赵瑛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跳起来吼道:“不许这样叫我!”
没错,纵横金陵十七年的赵瑛酷炫狂霸拽翻天,唯独拜老娘永宁郡主所赐,得了一个娘们兮兮的名字——赵瑛。
赵瑛赵瑛,一听就是个姑娘家的名字对不对!因此许多同龄的世家子弟便拿着个来打趣他,亲切的唤他——瑛姑娘。
这个屈辱的名字成了赵瑛一辈子无法抹去的阴影,他也反抗过,抗争过,但都被永宁郡主残酷的镇压了下来。无论他怎样撒泼胡闹,郡主就是一句话:“不能改,哪怕你小子为国捐躯死了,英灵牌位上还是这么个名称——金陵郡王赵瑛。”
你听听你听听,哪有当娘的咒儿子死的!
总之,谢少离的这一句‘瑛姑娘’可谓是唤起了赵瑛无数的童年阴影,他怒而拔剑,悲壮道:“来啊谢少离,来跟小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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