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破风声从三面袭来,箭雨铺天盖地,火矢密集成网,射中人身上,火舌立刻燃起,怎么扑也扑不灭,惨叫声顿时连连。

“起盾!”肖宁嘶吼一声,骑兵们立时举起盾牌,格挡燃着火飞来的箭矢。

紧接着又有爆破声在身后响起,霹雳声如同雷震,残肢碎肉混合着泥土四处飞溅。

肖宁打马狂奔,回头看了一眼这惨烈的场景,双目赤红,一手挥舞长枪扫落箭矢,一边大声吼道:“速撤!”

待终于撤出阳关谷,见身后并无追兵,肖宁找了处地势安的地方,才命令队伍停下安营扎寨。

看着狼狈不堪的威宁军,肖宁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吩咐随行的军医为伤兵救治,吩咐校尉统计伤亡人数,他与余启蛰、军师、都尉进了营帐。

营帐内气氛十分沉闷,谁也没想到还未抵达城门,他们就遭此重创,甚至根本连敌军的面都未见到。

阳关谷地底埋着像爆竹一样会爆炸的东西,威力实在骇人,他们威宁军入了阳关谷后简直就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还有那燃着的火箭矢,射中人之后,火舌会猛地窜起,根本无法扑灭。

沉默许久,肖宁脸色铁青,先出声自惭道:“是我领军失误,不该轻敌,加速行军走阳关谷这条路。”

余启蛰闷咳几声,他方才被爆炸的气浪波及,五脏六腑都被震荡,若非有内力相护,只怕要咳血不止,他道:“咸阳出现的兵器我在《武备志》中看过记载,应当是伏地冲天雷,肖将军无需自责,这种武器便是书中所述也不甚详尽,谁也无法预料咸阳竟会有这等军械。”

军师看着余启蛰,目露希冀道:“余大人既知道伏地冲天雷的由来,可知如何才能破解?”

余启蛰摇了摇头:“书中只说此物是用火药制成,声如巨雷,可炸山为平地,并未说如何破解,冲天雷威力非同小可,接下来我等恐怕只能智取咸阳了。”

肖宁点头,“我先派人回京都传信,看圣上可否能寻到破解此物的法子。”他提笔快速手书一封,叫来骑兵,要他快马加鞭送信去京都。

而后肖宁又道:“那冲天雷埋在地上,我们若再出兵,需得打个出其不意,须得注意地面是否被动过手脚。”

余启蛰颔首:“那火矢也得想法子破解。”他们不能学姬无道用人墙战术,拼士兵的性命和尸体来攻破咸阳。

负责统计伤亡人数的校尉进了营帐,脸色有些沉重的禀报道:“将军,咱们的人伤三千多人,亡两千余人。”

肖宁唇角紧绷,还未打照面,就伤亡五千多人,他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原先的轻敌而自责,来之前他还曾放言,威宁军三万对战咸阳卫五万人,破城足矣。

哪知晓咸阳已出现了新军械,什么伏地冲天雷,他闻所未闻。

难怪不管京都乱成什么样子,咸阳都稳如泰山,不闻不问,莫非这是明正帝早就设计好的?

肖宁正是怀疑这点,才会着急叫人送信去京都。

他之所以没有怀疑到程英的头上,是因为他不相信一个阉人能弄出这样的伤亡惨重的杀伤武器。

但明正帝不同,他终究是一位坐了十几年皇位的帝王。

肖宁叹了口气,他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此刻对接下来如何作战,竟是毫无头绪。

这两种武器实在致命,是远攻,他们威宁军根本没有近身作战的机会。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骚动起来,营帐内几人脸色微变,都以为是敌袭,快步出了营帐。

就瞧见距他们营地不远处,一袭黑色劲装的程英骑在马上,身后跟了一支背着箭矢,手持强弩的队伍。

“列阵!”肖宁一声令下,威宁军立刻整肃军容,列阵以待。

程英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微微抬手,他身旁的手下便高声喊道:“肖将军,我们督公愿意与京都和谈,你们若有诚意,可带一支小队近前来详谈。”

肖宁与军师、余启蛰交换了个眼神,军师蹙眉道:“将军,小心有诈。”

“你怎么看?”肖宁朝余启蛰问道。

“我带人去和谈,若有不对,您即刻带兵增援。”余启蛰道。

那边的喊话还在继续,肖宁犹豫片刻,远眺向程英那支队伍身后,以他的目力并未瞧出埋伏,他点了点头,叮嘱道:“稍有不妙,快速回撤,保命要紧。”

肖宁命手下都尉带了一支精兵陪余启蛰近前和谈。

程英骑在马上,夜风猎猎,吹起他黑袍的衣角,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余启蛰骑马靠近,攥着缰绳的手指用力收紧,指腹微微泛白。

杀了这个人何其容易,但他不想让娇娇心里永远惦记着一个死人。

死人是永远争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