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最后一丝雾气消散,日头高挂着,阳光明媚,今日倒是难得的好日子。
大街小巷里,货郎穿街过巷吆喝着,孩童奔跑嬉闹着,今日的扬州城如往日一般热闹,却又似乎有所不同。
于萧何意而言,今日无疑是分外喜悦的。
毕竟他寻回胞妹,便在今日带上她,回到她那记忆中的故乡。
这日早市才开,萧宛烟便拉上如蔓,去了街上的衣裳铺子。
“哎哟,湄儿姑娘您可来了。”掌柜的似乎认出了萧宛烟。
萧宛烟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来取原先定做的衣裳。”
“好嘞!姑娘的衣裳早在半月前便已做好了,只等着姑娘哪日来取呢!”掌柜堆笑着,一边吩咐伙计去拿衣裳。
倒是一旁的如蔓听得有些疑惑,她对萧宛烟奇怪道:“潇儿,既是做好了衣裳,为何不让铺子里的伙计送到楼里去,怎还亲自来取?”
萧宛烟笑了笑,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却被掌柜的抢了先。
“这位姑娘您可有所不知啊,要说平时楼里的姑娘到我这铺子做衣裳,做好了自然是有伙计送去。可若是楼里的姑娘亲自过来量身定制,又吩咐了亲自来取的,定是被赎了身,从了良,有了好归宿的。
这啊,都是久而久之形成的规矩。我这铺子开了好歹也几十年了,这姑娘们新的来,旧的去,大都是苦出身,她们有了好去处,我自然也替她们高兴。”
掌柜的向如蔓解释着,神情亦有些感慨。
“原来你……”如蔓看了看萧宛烟,神情有些复杂。
到底萧宛烟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那股子倔强,倒是同萧何意如出一辙,也不愧是亲兄妹了。
萧宛烟也未因被识破心思而觉得羞恼,只嘴上淡淡说着:“哪怕来的人不是兄长,到底还是抱着希望的。”
如蔓无奈地摇了摇头,失笑道:“既是盼望的,那时又何必说那些狠话,你这副性子,倒是和小意像的很。”
萧宛烟亦淡淡笑了笑,未再接话。
不出一会儿,伙计便拿来了衣裳,如蔓微微扫了眼,倒是淡雅素净。
不过马上便要离了这揽月阁,离开这烟花之地,但凡来这定制衣裳的姑娘,终归是不再穿着艳丽的裙衫了。
大半生都如浮萍一般,吃了不少的苦头,又阅人无数,不少好的、坏的,尽收眼底。或许真心错付过,又或许错失良人过,风光过,失意过,迎了新人,又送了旧人……终究是大半辈子过去,往事都将放在心底,去过一个安生日子。
若能觅得良人,实在是难得的好福气,对于这些失了足的姑娘们,万中难寻。
而既要过寻常日子,便要放下这些花花绿绿,万紫千红,求一个朴素淡雅,盼一个风平浪静。
拿了衣裳,谢过掌柜,如蔓便与萧宛烟回了揽月阁中。
“湄儿姑娘,往日见你,你虽是笑着的,可那眉头却从不曾舒展。如今想来,是最后一次与你相见了,你终不是那副心事深沉的模样了,看来你的心事已了,我也替你感到高兴。
愿你往后活得自在、活得欢乐,一路平安。”
离开铺子前,掌柜的说了番衷心的话,萧宛烟听着,倒有几分鼻酸的冲动。
“谢谢。”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阁里,萧宛烟便吩咐着伺候她的圆儿备了热水,想着要沐浴更衣,换上新做的衣裳。
她对如蔓他们说,往后便是新的人生了,便想着行路前,洗去这些年的风尘淤泥,洗去往日的一切,洗去痛苦、肮脏的一切,踏上新的路途。
“姑娘,水已备好,快些沐浴罢。”
“好,今日便不用伺候我了,你先去歇息罢。”萧宛烟点了点头。
她正准备宽衣,却又停了手,吩咐道:“圆儿,你去替我拿些纸笔来。”
“纸笔?姑娘要拿纸笔做什么?”圆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宛烟淡淡笑了笑,催促道:“叫你去,你便去就是了。”
“是。”
尽管疑惑,圆儿还是去拿了纸笔来。
接过纸笔,萧宛烟这才真叫圆儿退出了房中。
她俯首在矮案前,也不知写了些什么,那面上仍是微微笑着,似乎真是一片将要回乡的喜悦。
“这往后,再也不用过这般糟心日子了。”
最后一笔,力透纸背,似是胸中的一切恩怨都随这柔软又刚硬的笔尖消散了。
适才如蔓将萧宛烟送回揽月阁时,便又回到了安歇的客栈,与萧何意、赵子乾三人在客栈中收拾了行装,又等了个把时辰,仍不见萧宛烟在约定好的时辰过来。
不知为何,萧何意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了。
“瞧你心急的样子,许是潇儿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又或是要回家了,总得好好打扮一番。”如蔓看着萧何意那坐立不安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但愿如此吧。”萧何意轻声道。
一旁许久不曾发声的赵子乾,此刻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我与湄儿姑娘接触的时日也不算少数,如今她迟迟未至,倒不像是她的作风……”
“再等等吧,若是还不来,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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