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牧修远匍匐在地上,嘶吼着喊道。

云绮月停了下来,却不回头:“就算是只嗓子,我也劝你少花力气,不然就废了。”

“阁下、阁下是医生,先前多有得罪,紫玄金我不要了。求您帮我治个人吧,不管阁下想要什么,我都想办法弄来。”牧修远气息微弱。

求?这个统领一方大族、一身傲骨、从未低过头、已过而立之年的中年男人,居然用这个字眼。

云绮月笑出声来:“牧家家主,呼风唤雨半辈子难道就真以为你的请求很值钱了?我一定得帮?你欲强抢逼迫在先,欲杀人夺物在后,恐怕我们的交情,还不足以让你提这种请求。”言罢,云绮月抬手抚了抚脖子。那里有一条极细的血痕,是刚刚牧修远的剑划破的。

云绮月是谁?她是古武界第一人明天则的弟子,是十六岁就以女子之身掌管家族事务的云家家主,谁想杀她,她一清二楚。而就在刚刚,她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牧修远动了杀心。

牧修远苦笑一声。

经过刚刚的一番打斗纠缠,牧修远很清楚,这个辛夷,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再多说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他现在正躺在这里动弹不得呢。

还是不行吗?这或许是天意吧,瑜儿,对不起……

远处,有模糊的晨光一点一点升起来,墨色的天空渐渐变为澄净的蓝色,整个世界似乎正在一点点醒来,缥缈的晨星慢慢消失,连绵的屋子染上明亮的色彩,或白或黛,一片寂静。日出从来都是盛大的景象。

燕子低低而过,啄泥而飞;有早起的妇人端着一大盘的衣裳,蹬蹬蹬地踩着木屐去往河边;卖烧饼和包子的小贩也起了个大早,赶着碾芝麻、调馅料,香味一直飘出很远。

云绮月置身于这人间烟火之中,不觉有些恍惚。

风霄儿重新化作一只小鸟,朝着远处飞去。拐过几道巷子,再走个一百多米就该到将军府了。云绮月此刻步子有些飘浮,眼前一阵阵地发白,终于支持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就要向后倒去。

果然,大灵者的威压带来的内伤,刚刚一直在忍耐,还是太勉强了吗?

她脑子里一时只有这么个想法,一瞬间只觉得世界都旋转了起来,没有她想象中的坠地的疼痛,而是一个轻柔而温暖的怀抱,搂着她的手手指很长,筋骨有力,让人觉得安心无比。

真好,在她摔倒的时候,有人能够稳稳地接住她,这样就不会疼了。

眨眨眼,她望向头顶。

也许因为逆着光的缘故,那人看不太清容貌,是寻止,却又不像寻止。

“寻止,你是不是变得比我高了?”她困惑地问。

嬴寻止低声笑出来,嗓音低哑而有磁性,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难为姐姐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惦记我的身高。”

说着,他抬起一只手,给她喂了颗丹药,然后覆上她的眼,沉沉道:“姐姐,睡一觉吧,我带你回家。”

真是的,怎么就知道炼毒,连给自己续命的丹药都不记得准备?

云绮月仿佛突然泄了口气似的,依言闭上了眼。一夜没睡,还受了伤,这具身体又一向羸弱多病,的确太累了。

若是她还醒着,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嬴寻止的确一瞬间长高了许多。虽然看上去仍是少年,却像是一夜间猛长了五岁。容貌也变化了一些,不再是十三岁少年郎那般又奶又乖的样貌。他五官清冷了些,棱角分明了些,气质也变化了许多,这么看去,正是陌上公子,身姿如松,清冽如泉,偏生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危险。

蛇镯空间里,华影猛地睁开眼。这么回事,这种感觉……

“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嬴寻止眉眼弯起,语气温柔至极。他轻轻靠近云绮月,一个吻落在她眉心,似是在喟叹:“姐姐,快点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