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前几天,画眉很不适应新的环境,别说鸣叫了,连眼睛也不敢闭上,只成天躲在角落发抖。
画眉胆怯,但怯到这个地步,也算少见。
摊贩送的那只竹笼很粗糙,不少地方有竹刺,容易把手扎伤。
君翰如后来用了一套旧物替了。
前清的紫檀画眉笼,笼顶挂着民国重新配的铜鸟笼文钩。笼子里的鸟食罐是缠枝青花瓷,柏枝绿银纹布作笼衣,白日里叠在顶上,傍晚才放下来。
这是君垚晚年养鸟的一套器具。这么多年过去了,秋姨一直收得很好,没有落尘,并不显旧,尤其是那紫檀笼子,质地浑圆温润,已经被很多代人精细把玩过。
又过了段时间,那鸟才终于活泼了些。
温随对待这画眉就像对他的孩子一样,每天上班走前都要看看,等下班回来,更是成天守着鸟打转。
他从小就很希望能这样去细心照顾某种心仪的动物。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
少年时代温随被困在屋子里的书桌前,他看着弟弟和伙伴在水泥厂上玩耍,斗鸡,总是很羡慕。
寂寞的时候,只能偷偷到后院待一会,朝着家里养的山羊发呆,摸摸它脏兮兮的头,嚼草的腮帮子。
他从前的人生就是这样被捆缚了许多东西,肩膀上只有责任和义务,压得他无法抬头,也没有选择。
因为温随怕冷,天气一冷就容易手脚冰凉,所以家里的硬木地板上都铺了柔软的毯子。入夏后,也暂时没有撤去。
这天是周末,窗外天阴沉沉的,云呈现出暗黄色,将雨未雨,一看就知道极闷热。
屋子里打着冷气,君翰如坐在沙发上,膝上放了笔记本电脑,正在工作。温随则跪坐在落地窗前照顾那只画眉。
不知何时,君翰如已经合上了笔电,沉默看着温随。
后者正神贯注地看着画眉,伸手到笼边,画眉便伸出头来啄。
君翰如一声不吭地摘了蓝牙耳机:“温随。”
“嗯?”温随回头。
“过来。”
落地窗里沙发并不远,温随用手指抚了抚画眉的头,便转过身,很快用膝盖挪动着到了君翰如跟前。
他跪着抬头仰望君翰如,听见对方说:“你很喜欢那只鸟?”
“是啊……”温随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它第一眼,我就觉得它和我有缘,它也很喜欢我。”
君翰如看着他,忽然说:“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枯燥?”
温随愣住了。
“你看见那只鸟,常常会笑。”君翰如想了一下措辞,低声说道。“但面对我的时候,你似乎并不时常开心。——我没有办法取悦你,是么?”
他眼中的郁色浓重。
“不是的。”温随把头枕在君翰如膝盖上,尽力地去贴近他。“鸟是鸟,翰如是翰如。翰如是不一样的,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就是因为太喜欢了……”
因为太喜欢了,才会把臣服变成了一种习惯。
把小心翼翼变成了一种习惯。
他的话越说越痴,也没有说完。因为他眼里然的爱慕已经已经带他把所有心意道尽。
君翰如也有习惯。
习惯看着温随这样跪在地上仰望自己。
看着这双眼睛,他就能感觉眼前的男人还属于自己。
君翰如伸手托住温随的腰,把人搂到怀里:
“不要离开我。”
夏夜的傍晚,他们常常带着画眉笼外出散步。
湖区附近有一处人民公园,非常幽静,地段也好,树木葱葱的一面朝着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开阔空旷的一面则正对湖区。
越过狭长的的画廊,就能看见湖面阵阵水汽。
傍晚西斜时,一面是高楼背后的如血残阳,一面是温暖的粼粼波光,因此附近的居民都爱来这里。
公园里很热闹,树林里的凉亭间有很多喝茶下棋遛鸟的老人。温随常常向他们请教养鸟的门道,君翰如便靠在凉亭边等他。
有时老人们兴致勃勃请温随赏一赏他们的鸟,君翰如还得负责提着那只画眉笼。
传统观念里,养鸟是属于暮年之人的消遣。一个养鸟的青年,看上去有些古怪。再加上后面另一个寡言的青年,看上去就更古怪了。
不过一来二去看的多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出了那片树林,就是开阔的喷泉广场,广场路对面就是湖畔。
这里是属于年轻人的。
遛狗的,跳舞的,滑冰的,一片生机勃勃。
温随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身边放着鸟笼。他膝盖上放了一个不锈钢的盒子,里面都是些新鲜小食,一格一格摆着。温随神情很放松,看看夕阳,看看广场上的人群,骑车的的青年,又看看身边的画眉鸟。
它已经长大了些,挺着尾巴跳来跳去。可能正对着夕阳使它感到疲倦,不一会就又神态安详地团成一团,闭上眼睛不动了。
温随笑眯眯地看着,一边挑拣整理着吃食,慢慢放到嘴里尝。
君翰如靠在椅边抽烟,右手轻轻放在温随的肩膀上。后者理出一小块切得很整齐的糖藕,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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