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病了。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湿着身子吹了那么一趟海风。半夜便迷迷糊糊发起烧来,如果不是白启明觉出不对,抱着人急慌慌让旅店老板送到医院,兴许烧出个肺炎脑炎也未可知。
他躺在病床上,眼神迷蒙地看着白启明给他削苹果,动作很笨拙。
根本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主。
是不是做少爷的都这个样子,先前他磕头把额头磕破的时候,三少爷也是这样,给他包纱布,直把他整个脸都缠住了,口鼻都堵着,害得十四做了一夜被人按在水里喘不得气的噩梦。
十四还是有点心软了,但他因着某些心知肚明却不可说的缘故很抗拒别人的示好,他也只是说“你不必这样,我能照顾自己”
床边坐着的青年抬起眼来,十四不确定那双眼睛里是不是有雾气,但确是有怜惜,白启明像在叹气,幽幽地说“可是你把自己照顾得并不好”
十四别开眼睛,可能是病狠了,他突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白启明站起来,仔细地盯着点滴瓶里的药水看。
很长时间里没有人开口说话,半瓶药水滴尽了,白启明说,“我去找护士来换药”
床上的青年看着他的背影,发现白启明只有一只脚上穿着鞋子。光裸细嫩的右脚才在地上,白得晃了眼。
十四昏了头了,他居然会觉得他走路的姿势也像极了那个人。
白启明很快便和护士一起回来了,十四想上厕所,护士也很耐心地在外头等着。
十四忽然听得她问,白先生有女朋友吗?
其实并不奇怪,白启明生得好看他是很有数的,在火车上也有不少女孩子主动地同他搭话,甚至还有过星探诚邀他去演电影。
那些人不舍的留下收信地址,叮嘱他,“一定记得要联系我呀。”
白启明转头便丢进垃圾桶。
十四不无遗憾地想,女孩子们识人不清,芳心错付。要知道这男人喜欢的可是…
可是…
他不敢想下去了。
外面护士小姐照例留了通讯地址,笑得很娇俏。又听得女孩子说道,你也给我留个地址吧,这样万一你不联系我,我也好能联系你。
十四竖起耳朵来听,门外白启明却很是为难地说,抱歉啊,我没有固定地址,我只跟着陆先生,他应该不大想收信件。
十四巴不得撞出门去。
果然等十四出去的时候那护士没有个好脸,扎针也扎的格外疼。始作俑者居然看笑话地在一旁忍着笑。
十四在这短暂的刺痛中想,这女孩子知道白启明听他的话,也该在人面前对他和颜悦色一些的。十四烧退了,倒有心思替人家分析一通有的没的,末了还下结论,现在的一些女孩子,真是太沉不住气。
他认得的人里面,只白锦生最沉得住气。
其实他有时候会想,如果白锦生知道自己同二少爷混在一处,同他一起吃过饭,一起坐过火车,一起看过海,住过同一间房。甚至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
他的少爷知道了,会不会怪他呢?
但他实在太寂寞,太冷清了。抓着点久违的温暖,居然会舍不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