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怕从正门进要吵醒他那门房老爹,更怕被他爹抓住一通数落。便绕了好大一圈,寻到个矮墙,先把灯笼放在墙头,再搬了块大石头垫脚,堪堪翻了过去。

往下一跳,双脚正落在石头桌上,抬眼望去,不远处于树影婆娑中朦胧立着的小楼,正是大夫人的书房。

他没怎么来过这里,不熟悉地形,跳下来走了几步路,鞋却湿了,好险打着灯笼照了照,要不一脚踩偏了就掉进湖里。

风一阵一阵吹过来,他好像听到有疼痛的低哼声夹杂在风中,微弱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伴随着“嗞啦嗞啦”的刺耳响动,好似有人在用指甲挠墙。

听得十四抓心挠肺,又是恐惧又是焦躁,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害怕极了,慌不择路地踩着烂泥急忙往三少爷的院子狂奔逃窜。

进了屋,十四将煤油灯点燃了,屋子亮堂起来,他这才坐在床边重重吁出口气来。他在屋里看了一圈,没见着三少爷,猜想他准是投胎去了,十四又是替少爷高兴又是难免伤心失落非常。

他偷来的与三少爷的缘分,尽了。

正当他为三少爷感到心情复杂时,其身后挑开的帐幔中忽的现出一只惨白的手来。

干等了他半晚上的白锦生并不出声,只待这不知为何一直长吁短叹的奴才回过头。

十四思绪万千,脑中一团乱麻,坐了好一会儿,终于打算睡下,不留神回头见了一张苍白美艳的冷脸,刚回胸腔的心脏又狂跳起来,这回是被吓的。“少爷…”

三少爷便懒洋洋地开了口,“怎么才回来?”话一出口他就觉出不对了,自己这样问倒像等了人许久似的,别叫这奴才得寸进尺以为自己盼他回来。

幸好十四对这少爷忠心耿耿,正色庄容答了,事无巨细地,内容甚至囊括到一整天下来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菜。

三少爷杂七杂八的听了一耳朵,不耐烦地挥一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十四立马把嘴闭得像个蚌壳。

翌日早晨,十四见到一堆仆从围在下人房边上的假山石后头,叽叽喳喳的。

众人见了他,立马散了。十四正觉得困惑,跟他关系最要好的二河走上前来,悄声对他说:“他们说已经不下一回在大夫人书房后头的湖边,听见男人惨叫的声音。”十四听了这话,还是不太明白,二河仿佛畏惧什么似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接着说:“大家都在传是…是…三少爷…的鬼魂回来了。”

十四心都提起来了,神色一凛,生怕真是三少爷作祟,转念又想到那少爷明明白白在他的屋子里哪也去不了,便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他昨夜分明也听见若有似无的声响。

蹊跷。

二河看十四神情凝重,便欲言又止的,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对他说了。

“有人说是三少爷不满大夫人给他寻了个男妻,非要将他中意的陈小姐…拖…拖下地去。”

十四的心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