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在待客室等着,因着陈大少的态度,陈府好像将其当作贵客,茶点盛在青瓷小碟子里端上来。瓷碟中间印着鲜红的两粒樱桃,很是新鲜别致。

另有一盏茶,是上好的龙井。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十四哪里懂茶?虽然他一路过来口干舌燥的,但怕叫人看了笑话,便忍着渴偷偷咽口水。

在一旁等吩咐的丫鬟察觉出他的窘态,体贴地为他解围,“陆先生,我突然想起别处还有事要做,先过去了,您有事只管喊外头的,少爷小姐要是问起,还请恕我怠慢。”

十四知道对方怕驳自己面子,是给台阶下呢,连连摆手称谢。

丫鬟退下去,十四渴得不停,门一关上便急急端起茶盏牛饮。含了一大口,茶水滚下肚,只觉得唇齿留香,尝不出好坏来。

火烧般的喉咙终于得了慰籍,十四喝净这一杯茶,刚摆回原处,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十四转过头,一眼看到穿着芙蓉红小洋裙的陈芝华,对方并不像平素见到的闺中小姐那般拘谨,满面俏皮笑意,远比他想象中的平易近人。刚进门,隔着大老远就朝他笑,离近了看才发现这位富家千金漂亮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大约是热爱骑马的缘故,陈芝华比一般的富家千金黑上一些,倒显得她的美较之别人更为生动。

“你是我哥的朋友?”陈芝华弯着眼睛,分外友好。

十四点点头,她对他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来,笑得亲切又甜美。

“你好呀,我是陈芝华。”

“我…我是陆十四。”十四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心翼翼伸出去,飞快地同那娇嫩的手掌碰了碰,便把手缩回来,他摸到自己掌心的厚茧,粗糙得叫他疑心会划伤她。

陈芝华笑起来,右边脸上有浅淡的酒窝,“啊呀…不要拘礼,你是我哥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了。”

十四看着她满是真诚的眼,从心底生出一种深刻的自卑。

如果她稍微坏一些就好了,颐指气使看不起他也好。

那样他至少有理由讨厌她。

可是她单纯可爱,开朗热情,如同山间的第一缕阳光,明媚照过来,又暖又舒适。

如果这般美好的人都不能配得上白锦生,他又有什么资格。

何况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还那样冒犯。

望着陈芝华干净澄澈的眼睛,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十四…”对方念着他的名字,好像很好奇,“你为什么叫十四呀?是家里有那么多孩子吗?”

十四轻轻摇头,向她解释道:“不是的。我娘叫双七,她生我的时候难产,拼死拼活才生下我,我刚落地她就没了。我爹说双七加起来是十四,希望我替她活下去,就让我用了她的名字。”

很少有人问起他名字的来由,大家都说听上去像陆大勇随口起得,他曾经也这么认为。

直到那天他哭着闹着说他不要这个名字,还以为会挨顿打,一贯严肃冷脸的陆大勇却露出罕见温柔神色,摸摸他的头。告诉他:

“十四,等你很想念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就会希望能有人叫她的名字。”

“好像这样做了,她就还在你身边。”

十四抬头看着他爹,五大三粗的汉子望着远处,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思愁,能让所有人动容,从此他就再也没提过要改名字。

他也想替他素未谋面的娘活下去,替她看她没来得及多看一看的人世间。

“听起来真浪漫”陈芝华托着脸颊,“你爹肯定很爱你娘。”

爱?

十四没想到能从一个闺阁小姐嘴里直白得听到“爱”。

他从来羞于启齿。

陈芝华却不是个含蓄的人,她受的是新式教育,半点不矫揉造作。

冲十四笑了笑,给他续上茶,单刀直入道:

“对了,十四,听我哥说你找我有事?”

“嗯…”十四抬眼看她的神色,生怕自己唐突,“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白三少爷。”

陈芝华脸色忽然变了,满面笑容眨眼间都消失了,她将茶杯搁回桌子上,探究地觑着十四。

“…你问他做什么?”

十四说不出话来。

他总不能说,死了的那个少爷要见你,但他是来不了的,所以你得趁夜亲自去找他。

陈小姐指不定会以为他疯了,叫人将他赶出去。

面前的少女像想到了什么倒胃口的东西,秀眉紧锁,“我不想提这个人。”

青年垂下脑袋,他不想吓着这小姐,又不愿意违背少爷的旨意,只好沉默着一言不发。

看他露出抱歉的神色,陈小姐拧着漂亮的眉毛犹豫半晌,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终于白着一张小脸,轻声说道:“我一辈子忘不了他”

这房间并不大,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十四听来并不清晰,像是自别的遥远的地方传来,隔着水幕,听不真切。

十四紧张地看向她,却见少女那张精致的脸庞上满是痛苦,仿佛陷进了悲惨回忆的泥沼。

陈芝华长睫微动,缓缓抬起眼,费力地勾唇同十四笑了笑,她明明笑着,眼底却闪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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