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香炉蒸腾出丝丝白气，直直飘着，上升的轨迹兀地消失在空中。
陈小姐端详着十四的脸，她的目光里有种令人舒适的温度，如春天山涧里的风，触及之处都是恰到好处的惬意安适。
“我记起你了，十四，你是白府的人，我见过你的，在别院外头的廊架下，你替我捡过帕子。”
十四自己都不记得有过这么一遭。
陈芝华给他续上茶，告诉了十四许多的事情。
一直追溯到童年。
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三少爷。
她和他，自幼时相识，是旁人艳羡的青梅竹马。
白锦生当时年纪小，稚嫩单纯，也正因为这样，恶意也显得更为纯粹。
直指人心的恶毒。
是不是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险诈？
她记忆里的白锦生，俨然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冷漠自私得不近人情的恶人。
不只是因为身体不如他人健康，所以孤僻，他生性如此，眼里容不下半分好，怀揣着歹意。
仿似一条冻僵的毒蛇，蛰伏着，冷眼看着周边，只待有人路过，狠狠咬上那人一口，把翠绿的毒液都灌进别人身体里面。
十四越听心里越发虚，他不认为她在说谎，她嘴里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少爷会做出来的事，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害怕。
他无法说服自己不信她。
十四了解三少爷，那些事情白锦生一定做得出来。
可他还是无法避免受到巨大的冲击。
就像他从小到大都相信庙里是真的住着神仙，并虔诚地拜了许多年，突然有个人告诉他，别白费力气了，那是假的。你的愿望绝对不可能实现，因为一直以来都拜错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恶鬼。
“你信吗？十四，他掐着我的脖子，说要是我不嫁给他，他就杀了我。”
陈芝华目光下视，长睫毛细细密密，安静地覆在眼下，温柔忧郁得惹人怜惜。
十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一席话的。
他甚至觉得头晕目眩。
新添的茶已然凉了。
陈芝华的声音又落在他耳边，轻盈，语气却沉重，“我曾经也是真心实意喜欢他过，但他不曾。他那种人，冷心冷情，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罢了。”
“可是…”十四张开口。
见陈芝华温和看着他，十足耐心的样子，他终于还是没能可是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他一直知道白锦生是什么样的，从初次见他开始，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可是那许多，都不妨碍他喜欢他。
并且一来二去，已有这么多年。
“三少爷他…是喜欢小姐您的。”
十四没说假话，从他见到那个笑开始，他便知道白锦生绝对是恋慕着陈芝华的。
那个眼神，和他看他时多么相像。
一样热切。
一样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