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承哥儿进了书院,秦氏把帘子放下,看着坐在对面的春庭,理了理衣袖,道:“这回哥儿也走了,有什么问题,等回去你只管问就是了。”

春庭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说:“二嫂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你还和我装相。”秦氏嗤笑了一声,“打你还是个光腚娃娃的时候我就嫁到你们林家来,你心里头想的是什么我还能不清楚?”

“易城到浣州四五个月的行程,就是不动脑子也知道您定然不止是为了来送承哥儿的。”春庭嘟囔了两声,明明自己并不理亏,可秦氏一问起话来她就不自觉的怂了下来。

秦氏今日穿着端庄,身上的颜色没有张扬的,绛紫色的长袄下头能露出一截黛色的马面裙,这颜色放到旁人身上显得老气,可秦氏穿上就觉得端肃起来。

说来也奇怪,秦氏不过是个举人家的女儿,可身上的气场就算是坐在一群锦衣玉食长大的妇人里面也是丝毫不输的。自林家发迹后秦氏一手操持起一个大家来,不仅要做丈夫的贤内助,还要防着家里面旁人做下蠢事,光是长房的烂摊子秦氏这些年就收拾了不少,好像这些东西秦氏就无师自通一样。

原本也没什么外人,可想着昨日春庭提起的事,秦氏就多了几分心思,孝期里面不能佩戴钗环首饰,只能从衣裳上面撑起些排面来。可巧今日白浣茹也收拾的颇为隆重,回府之后春庭看着一左一右两位夫人,又瞧了瞧自己,差点都想自个退到后面去,留这二位谈话就是了。

这哪是唠家常啊,这都要赶上见亲家了!

分明两个娃娃都还不大呢,亲事更是八字没一撇的,这两人又不是以前没见过,搞得这么严肃做什么?春庭木着脸喝了一口茶,听着白浣茹和秦氏交流着关于养女儿的经验,又看了看在边上和钰姐儿一块儿翻花绳的盘哥儿,一股无名之火就烧了起来。

人家都是儿女双,偏到了她这之后就是两个小子,这世道也忒不公平了些。

秦氏是头一次见钰姐儿,昨个儿春庭就提起过这孩子,秦氏自然是早就有准备了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钰姐儿,笑道:“我来的也匆忙,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锁是在易城那边找高僧开过光的,就给姐儿图个吉利。”

钰姐儿先是回头看了白浣茹一眼,见白浣茹点了点头,就伸手接过那锦囊,脆生生地道了声谢。

“姐儿生的真好,看的我都恨不得拐回自己家去。”秦氏捏了捏钰姐儿肉乎乎的小手,跟白浣茹说道。

白浣茹还未作何感想,春庭却是警铃大作,这可不成,论起年龄来承哥儿是大了钰姐儿不少,可万一白浣茹就看承哥儿看对眼了呢,她还指望着自家小子仗着这份青梅竹马的情谊把钰姐儿给拐回来呢,这哪能就被亲嫂子给截了胡去?

白浣茹自然是知道春庭那点小心思的,抿嘴一笑,“还真是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与二夫人还真是有缘呢。”

两人相视一笑,春庭扶额,终于坐不下去了,一手领了一个孩子到边上的暖阁里面去了。

秦氏只在浣州住了两日,而后昌吉便原路返回,起身回易城去,秦氏却是没与昌吉一道回去,她是扮作下人跟着一道来的,谁会关注林家的车队里面到底有多少个下人呢。至于秦氏离开浣州之后去了何处,春庭也不知,但她也不问,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大多数的时候春庭更乐意把眼睛蒙上装瞎子,看不见的那就是太平日子,她只抱着儿子在浣州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成了。

要是春庭真是那爱操心的老妈子性子,她又何必借故躲到浣州来,在京城里面她不是不能混的如鱼得水,只是她不想罢了。

如今外面天黑的还早,罗御今儿到庄子上去了,天色晚了没赶回来,早就派人回来传话了的,春庭干脆就把允墨抱了过来和自己一块睡。小娃娃身上暖烘烘的,春庭看着逐渐长开了的儿子,自我安慰了一番便入睡了。

这边春庭睡得正安稳,京城里面却是有人冒着风雪扣开了成王府的角门,早就守在角门的婆子把人请了进来,顺着旁人并不熟悉的小路拐进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那婆子便拎着那盏摇摇欲坠的灯笼退了下去。

院子里面却并不是一副荒凉已久的样子,反倒是很干净整洁,打理的很是不错。天上还落着雪,就有小丫鬟把地上的雪清扫干净,最多不过只落下薄薄一层。屋里面没有地龙,只在四角都放置了炭盆子,也已经足够温暖。

坐在屋子里的妇人样貌美艳,外面天气是冷的,她身上却是穿着夏日里才会穿的衫裙,发髻上面环翠叮当,抬手之间露出一截皓腕,手中的银剪剪去一截灯芯。听见外面有响动,妇人微微侧头,走进来的丫鬟曲身行礼,“娘娘,人已经到了,可是要带进来?”

这屋子里的人是陈侧妃,陈侧妃听了那丫鬟的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把人请进来。”

外面的人夹带了一身的风霜走进了屋子,来人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兜帽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陈侧妃嗤笑了一声,“夫人都已经到了我的地方,还不肯坦诚相见?”

来人抬手摘掉兜帽,露出了下面一张生的堪称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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