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双氧水抽出一根棉签,下巴扬了扬:“胳膊伸出来。”

裴然乖乖地伸出手。

蘸了药水的棉签贴上去,干涸的血痂晕染开顺着纤细的小臂向下淌,冰凉的触感划过带着刺痛,裴然咬着下唇向后缩了一下。

看到穆柏衍抹药的动作一顿,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伸:“不疼,就是有点凉。”

然后她没再动,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看穆柏衍给她消完毒,又用棉签仔仔细细的把伤口周边的药水蘸干净,拿出创可贴。

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上都是水,顺着发梢滴在校裤上,变成一个个深蓝色的小圆点。

裴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手帕纸,抽出来一张递过去,穆柏衍抬头看了一眼,两只手捏着创可贴的胶纸,没接。

她舔舔唇,凑上前,纸巾按住穆柏衍的头恶作剧似地揉了两下,“你好像只狗啊。”

穆柏衍抬起头,用手指把创可贴抚平,“吃不吃东西?”

“我不饿。”

裴然收回手,捏住穆柏衍的一绺头发绕在指尖拧出一个漩儿,对面便利店的自动门一开一合飘出关东煮的味道,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穆柏衍把桌上的垃圾收了收,对她说:“等我一会。”

过了一会,穆柏衍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递到她手里。

他肩膀斜靠着墙壁,风灌进领口。

他微微侧身顺着外侧撕开包裹烟盒的玻璃纸,扯掉铝箔叩出一根,咬住烟尾,一手挡着打火机,擦了几次才点燃。

瞬间青白色的烟雾弥漫,笼罩过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裴然扭头看了穆柏衍一眼,捏起竹签,吹了吹,讨好似的举到他面前:“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穆柏衍摇摇头,表情淡淡的只给她留了一个侧脸。

“你在生我的气吗?”裴然把插着鱼丸的竹签放回碗里,捏着竹签的指节微微泛白。

“裴然。”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捏着竹签的手收紧了一瞬。

“为什么打架?”穆柏衍转过头来看她。

竹签“啪”的一声折断,裴然紧绷着嘴唇,没应。

冷风拂面而来,穿过薄薄的校服外套,尖锐刺骨。

“穆柏衍。”少女慢慢敛起脸上的笑,轻声唤他,“今天是我生日。”

她眼睛黑沉沉的,甚至有些空洞,毫无生气,“可是没有人会为我庆祝,他们都希望我要是没有生在这个世上就好了。”

“我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在外面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关心。”

她自嘲似的摇摇头,然没有了平时嚣张桀骜的模样,低垂着的眼睫微微泛红。

穆柏衍弯下腰,单膝蹲在裴然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会。”

裴然听到他坚定地声音,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喉咙有些发痒。

楼道里风很大,他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冷气,但是眼睛却是暖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孤身一人,即使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也无所谓。

但是这句话,就像一根绳子,把她拉上了岸,胸口开始有不知名的情绪向上翻涌。

头往前凑了一点,也对她笑,“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裴然突然抿着嘴唇笑了,她弯了弯眼角,两只手摊开伸到他面前,“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穆柏衍

裴然扫了眼地上还冒着火星的半截烟蒂,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非常认真地开口:“那就希望穆柏衍可以戒烟,然后再喜欢我多一点。”

路灯下光线昏暗,夜色寂静朦胧,远处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穆柏衍借着微光,安静的看着她细长上挑的眼睫垂下的细小阴影,恬静温柔。

他跨进一步,脖颈一低,吻了下来。

覆盖下来的衣领遮住了裴然颤动到毫无章法的睫毛,微凉的掌心紧贴她的耳侧,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像要嵌进掌心。

十八岁,少年和卷着烟草叶的初吻,在她心里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