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月泽一言不发地走在云落身后,云落别扭得慌,走了半柱香不到,停了下来“清微君?”

“何事?”月泽停在她身后几步开外,沉静地回应。

“您能不能往前走几步?”云落面上浮出几丝尴尬“我,我不大习惯走在你身后。”

才从三十一殿出来不久,也不知夜何时深了。

月光倾在粼粼的湖面上,闪烁着隐隐约约的柔光。

凉风打着卷儿从云落耳边过去,带来丝丝寒意。

夜色温柔,夜风微凉。

月泽的式微剑在冷月之下,银色的寒光越盛,月泽也是凛着眸子瞧她,云落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心想:夜深人静的,这该不会是要灭我口吧?

云落不敢再想下去,结巴道“您,您不愿意也没事,我,我走前面。”

“当初为何这么做?”

云落余光只瞥见一双白色的靴子从她身边走过去,一阵冷香袭来,她忍不住抬头,月泽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眼就掩在那一片黑色的寂静中。

这么些年,他就想问她这么一句,他想听听她是怎么讲的,心里边是怎么想的。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时凶鬼的数量这么多,我想着用罗刹铃去压制它们”,云落索性将心一横,梗着脖子道“没想到它失控了,我没把握好,一下昏了头,只想着杀人,没想到误伤了你。”

解释很苍白无力。

那时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黑雾滚滚,不偏不倚,就朝着月泽而去。

那黑雾是罗刹铃引出来的,云落就在其中。

挖了心之后,黑雾迅速消失不见,所有人都以为云落跑了,都没想到她最后自己回来了。

月泽没再说话。

“你不信是不是,那我也没办法”,云落扬起脸看他,现出一个甜蜜的笑,一如当初“清微君,从前是我傻,我在鞠陵于天想了五百年,行走于世间一百年,看遍世间冷暖,也明白了很多。错在我,我无话可说,责罚自领,罪孽自受,毫无怨言。”

顺了口气,云落憋着鼻尖那股酸意接着说“你也看见了,我如今有了个儿子,白白年纪尚小,跟着我吃了很多苦,眼下凡世一百年期限快到了,我想带他回酆都城,那里才是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你想说什么?”月泽冷声道,面上一点波澜也没有,就像是云落初上三十六天那般。

“就当我求求你,先放了我们,待日后我自会来赔罪。”云落快哭出来了,她不该是这样的,那么多年了,自己早该放下了,可在月泽面前自己还是那么脆弱不堪“白白那么小,我不能让他失了娘亲。”

月泽的手忽然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紧攥着云落的手腕,逼着她看向自己“你想拿自己的命来赔?那也太便宜你了!”

云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没了娘亲,不是还有爹吗?云斐天天守着他你还怕什么?”隐秘的夜里,月泽的帝皇瞳灼灼地亮起来,他怒了。

“你疯了”云落大喊,泪流满面“你非要这么折磨我才高兴吗?我说了白白的爹不是阿斐啊,你怎么就不信呢,你怎么就不信呢?”

“一口一个‘阿斐’可真是亲热”,月泽紧紧捉着她的手,那双清淡如水的眸子微微蹙起,帝皇瞳泛着异样明亮的光“谁会信你们没什么,你告诉我。”

“你心里有了自己的看法,旁人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不是么?”云落手腕疼得没了知觉“你恨我,情有可原,但是你给我听明白,我将功补过救回了你,处罚我也已经受了,骂名我也背了,我没必要再受其他委屈!”

“我云落,是是非非最起码分得清楚!”

“好一个是是非非,你救我?用的还不是星儿的心!”月泽毫不犹豫地回道。

云落止住哭泣,抬眼凄然地笑“她的心……她的心,我不该用她的心,而是应该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对吗?”

“你不会死,但是她可能会。”

四荒之内,除了酆都之人失了心不不会死,唯一失了心不会死的就是上古凤凰的遗孤——轩辕怜星,凤凰有浴火涅槃之命,向死而活,但是挖心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痛苦万分,稍不留神便会魂飞魄散。

就算她飞升成了神女,挖心的痛苦丝毫不会减少。

“是啊,我不会死,可……”

“你终究没给!”纵使怒气愈盛,月泽脸上也显不出任何异样,倒是对面的云落,哭得实在是凄惨。

“是啊,我没给,我也不会给,我的心太稀罕了,我舍不得给”,云落低下头轻轻抽泣“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月泽一向不喜云落,这她是知道的,但是二人之间的局面从来就没有僵成这样过。

“你倒是聪明了不少。”月泽冷笑,松开手。

“清微君也变了不是么,这么些年,总该聪明一些才好,若是如当初一般,指不定要再吃多少苦头”,云落缩回手腕,那里青紫一片”如今我们算是两清,你做你的神京太子,我做我的酆都阴姬,阳光道不占独木桥,你要是余恨难消,待时日一到云落自来请罪……我挖了你的心,那让你挖回来便好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