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道:“祈雨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无皇上诏令私自祈雨是触了律法。”
王金贵傻眼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可现在又必须取得无根水,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无根水。
他一急,只能砰砰磕着头,道:“我知道这样很为难,但是小人也没办法了,家里娘子待产,被妖怪所害,是紫云观的仙人告诉我只有这样才能保孩子顺利出世,小人不要多,只要一碗无根水,一碗就好,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替大人受过。”
路过的行人也不由驻足,看着这出好戏。
席玉神情淡淡,抬了抬手,示意他先起来说话,等王金贵站起身来,才开口问:“你把事情与本官说清楚。”
王金贵抿了抿唇,这会子他着急,但也知道大人难做,简单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席玉看了眼天色,阴云密布,异常燥热,本就是要下雨的,只是这雨恐怕要明日才能下来。他沉吟片刻,把王金贵带进衙内,命人准备好祭坛,净手、净口、沐浴之后便穿上绯红色官袍开始祈雨。
他手持帝尺剑,先燃了三根香,插入香炉内,做好一切准备才道:“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一道闪电撕裂天空,又像是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江宁三人刚出王家就被淋成落汤鸡,只好先走进一家酒楼暂避,街上的行人亦是慌慌张张。
她伸手接过屋檐落下的雨滴,雨水顺着指尖落下,道:“这阴阳司倒是很近人情,巧儿腹中的孩子有救了。”
陈元道:“门主今日一早出去,是找那个算命的道士报仇了吗?”
江宁道:“我是个好人,我不能作恶,再者,也用不着我出手,想要他命的人排了好长一串。”
想想今日那场面,后面跟着一群黑色的影子,多有点湘西赶尸人的模样。
骨女叹了口气,道:“其实男女都是一样的,明明都是同样鲜活的生命,我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是个女孩就一定只有死?”
江宁看了她一眼,骨女几乎不会有别的表情,但在王金贵这件事上却流露许多情绪,想来是和她自己身世有关。
以前做门主的时候她并不会特别在意手底下人的私事,他们的生辰、往事、甚至喜好,她也不会太过干涉。
美其名曰放任自由,其实现在想想自己那会真的不太会关心人,有些过于冷血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门主居然值得他们如此拥护,甚至宁愿冒着被擒获的危险闯入天心门,只是为了抢一个尸体回来安葬。
陈元道:“不是因为是女孩就要死,而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限制太多。就好比你们二人如今站在这里,本就生的貌美,自然会引来不少人的瞩目,因为你们是女子,不管走到哪里,只要稍有出格都会引来异样的目光,因为是女子,所以不能传宗接代。”
江宁深以为然,这话倒是没错,看来以后出来走动得穿男装才行,免得因为这副皮囊惹来桃花债就麻烦了。
骨女道:“是啊,因为是女子,所以很多事情不能做,为何世俗会如此?”
陈元道:“其实不光是这一点,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我十年筑基,一朝尽丧,公平吗?或许吧,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论公平。”
骨女沉默了一瞬,垂下头来。
江宁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人就只能往前走,可以回头看,但不能倒退。”
骨女点头道:“道理谁都懂,只是要打开心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陈元所说,这世道本就不公平,难道就不能创造公平吗?”
江宁道:“会有那天的。”
雨滴滴答答下着,没一会儿就停了,天边挂着一道彩虹。
骨女却格外的沉默,原本她不是这副容貌的,而是只剩下骨头,全身上下烂的连一块肉都没有。
说起这些遭遇,便总会想起八岁那年被父母抛弃的往事,如果当年父母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儿身,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劳动能力而抛弃的话,现在也不会是这番模样。
那时她才八岁,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弟弟,排行老三,女子都没有名字的,按大小排列,所以她叫许三妹。
一家人缩衣节食倒也算平淡。
可后来天不怜人,兵荒马乱,为了活命,不得不跟着村长一起迁徙。
从北到南路途遥远,路上又总能遇到一些战事,原本四十多口人,到最后就只剩下她们许家六个人了。
到现在她也能清楚的记得,村长伯伯握住父亲的手,用虚弱的声音一遍遍重复,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吃饱饭。
那时候她还小,没办法理解更多的事情,只是跟在大姐的后头沿路安葬一些风干的白骨。
也不知道走了到底多久,总算找到一间破庙可以稍作歇息。
妇人顶着一头错杂蓬松的头发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为了赶到大城镇避灾,每天就只能吃一顿,随着米粮越来越少,也从开始的米饭变成稀粥,那粥清的可以照出人影子来。
一家人围坐在火边,大姐和二姐照顾着弟弟,她就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尽量不给爹娘添乱。
妇人道:“吃了你们就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她找了些干草铺在佛像底下,孩子们便挨挨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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