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为何临到老了,反倒是想跳出圈外,做一些无谓的改进。

两人都是倔脾气,真要赌气起来,那真是谁也不愿后退一步。

最后还是赵礼在旁边看不过去,半拖半劝将秦婳染给弄了出去,才没让他们继续大眼瞪小眼。

“你说你置什么气,不就是招了个徒弟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能怕他跟你争宠不成。”赵礼劝道。

秦婳染一把抹去眼中的泪水,嘴硬道:“谁担心这个。”

自小被父亲家中嫌弃,母亲更是因此怨怪上她,秦婳染那时候虽说年岁还小,可对于李老爷这般掏心掏肺的对待,她能体会,也更是当成了一种难得的馈赠,生怕捧着捧着就丢了。

这些年秦婳染苦学厨艺,势必要将李老爷教习的每一点都记得分毫不差,就是想得他两句夸赞,如今来了个极有可能分去他注意的同龄人,秦婳染又怎会不在意?

赵礼在李记食府帮厨也有不少年了,自将一切都瞧地分明,此时也是长叹一声。

“你也体谅些你外祖父,他当年之所以选择游历天下,可不止是想长见识的。”

对于李老爷年轻时的事情,秦婳染就只知晓三两句大概,是以赵礼一开口,她便好奇问道:“那外祖父为何要外出游历数十年?”

“还能为何?他这辈子只在研习厨艺这一件事情上费尽心思,早些年也想着要将自己的所见的吃食尽数复原传扬。只无奈你爹不是个东西,山河食肆被他抢去过后,你外祖父便也没了念想,终日以维系李记食府的生意忙碌,渐渐也就成了习惯。”

“那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呢?”

赵礼闻言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般年岁自是不明白。人在被这现实磋磨之前,总有无尽的想法与动力,势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来。可等到年岁渐长,这份动力不足以维系他与现实抗衡,便也只能得过且过。至于如今为何又想了起来......

人啊,本就是如此,在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又有几人能问心无愧、问心无悔?你就想想幼时他是如何对你的,只当他是老小孩任性些许,随他去便是。”

秦婳染听着吸吸鼻子,刚擦去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她不再是五六岁的年纪,懵懂无知时还能说上一句让李老爷永远陪她,纵使她再难接受,也知晓属于李老爷的时间并不太多。

赵礼也清楚她虽是随了李老爷的脾气,却是个明事理的人,此时便站起身来说道:“行了,到后厨帮忙去,今日有两家定了宴,可有好一番忙活。”

秦婳染低低应了一声,等赵礼走后又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情绪,若无其事地又进了后厨。

谁料刚一踏入,就见那少年打翻了碗,里头四五颗鸡蛋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瞧你笨手笨脚的样儿,起开,我来收拾。”秦婳染没好气地训斥一句,赶紧将地擦了,免得有人踩着滑倒。

只是一边收拾,她的口中还在不停念叨:“今日本就忙,你还在这添乱,误了事儿怎么能行?”

少年闻言轻嗤了一声,对这斥责似乎十分不满,惹得秦婳染瞪了他一眼。

“打蛋会不会?”她没好气地问道。

少年也不说话,拿起一个鸡蛋往碗沿一敲,看着倒是挺有样儿,可这一下用力过猛,便直接将鸡蛋敲碎,里头一下淌了个干净。

秦婳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将人拨到一旁,收拾完残局,才又拿起一个给他示范。

“瞧好了,我可只教你一遍,若还是不会,可要让你出去等着了。”

说完单手将鸡蛋往碗沿轻轻一嗑,手指前后使力,蛋壳就开了一条缝隙。

“学会了没?”秦婳染又递给少年一颗鸡蛋,“你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