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后。
厉九川躺在襁褓之中,显得又软又小,皮肤粉红而娇弱,着实让人不忍心碰。
“娘亲,让我摸摸弟弟……”
厉九川顺着女人怀抱往下看,只见一个脑袋圆圆的小胖子正搂着祝夫人的腿撒娇。
“盘儿乖,你弟弟现在可经不起碰,去找你爹玩。”
两双黑溜溜的眼睛相互对上,祝盘瑟缩了一下,只觉得弟弟眼睛里藏着怪物,看他一眼,便叫他心胆发寒,却又不知为何。
厉九川的心思则没有放在那三岁小孩身上,虽然婴儿身体脆弱,大多数时间自己都在睡觉,但他仍然察觉到了异样。
这具躯壳,感受不到灵源。
哪怕一丝一毫,一分一厘,都不行。
按照书院正统的修行方法,年龄越小反而更容易感受到灵源,就算没有传承种,依然能引灵入体,使体魄强健通畅,不易在传承种突如其来的灵源关注下被污秽。
厉九川发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自己胸口五道奇异的图腾,分别是一道黑色水流,一蓬赤色火焰,一条青色嫩枝,一片金色土壤,一柄形如獠牙的苍白利刃。
其中样式最繁复,占据心口位置最大的,就是对应金德灵源的苍白利刃。
而每当他试图感受或汲取灵源时,都会看见这些图腾隐约冒出荧光,似乎将他汲取而来的灵源全都吞噬了。
也许不是似乎,而是肯定。
看样子在他死之前,无上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厉九川心情沉郁之余,想尽各种办法都毫无进展,只能等自己再稍大些试试武道。
他没忘了在云海山时玄十一交给自己的那套剑法,虽然不懂意义何在,但也是可尝试的道路。
婴儿的身躯终究是孱弱,他思考了不多时,便又觉得昏昏沉沉,犯困了。
临睡之前,他瞧见小胖墩忽闪忽闪的眼珠子,似乎有点不怀好意。
“好了,盘儿,别摇娘亲了。”祝夫人抱着小儿子往里屋走,“弟弟和娘亲都要睡觉歇会,你自己去玩吧。”
祝盘哼哼唧唧地不肯走,方才被小弟看了眼自己就被吓到了,他心里正十分不高兴,加上小孩的好奇心,非得摸上小弟一把不可。
祝夫人还没来得及哄好儿子,却见一个女侍带着奶娘匆匆走来。
一番低语,祝夫人将小儿交给奶娘,仔细叮嘱后跟着女侍离开了。
祝盘虽然也被支开,但很快就偷摸绕开奶娘,趁她哄睡婴儿离开后,踮起脚尖扒到小床上,探出脑袋。
这架暖檀木的小床是专为弟弟做的,父亲说弟弟身子不好,就差人做了这架比他还高的床,周围装了木杆,亦可轻轻摇晃哄婴儿入眠。
这让祝盘好不嫉妒,尤其是父母百般呵护弟弟,日日夜夜都不离开弟弟身边,叫他更是难受。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祝盘也没有什么坏心思,父亲说了弟弟柔弱需要爱护,他只是想摸摸弟弟,顶多就捏一把脸,这不算过分吧?
祝盘想着,从栅栏中间伸出胳膊,探向婴孩柔嫩的小脸。
眼看指尖越来越接近,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祝盘,吓得他差点叫出声!
祝盘好一会才发觉自己的蠢样,恼懊又气愤地瞪着那小孩,他打量了四周,确定奶娘不会突然到来,便再次伸出胳膊。
如果说刚才只是想捏一把脸,他现在更想拧这个吓人孩子一把!叫他总吓唬自己!
他比方才更快地探出手,但那小婴儿竟突然翻了个身,让他原本可以轻松够到的胳膊,又差了一截距离。
祝盘干脆将脚踩在床脚横杆上,吃力地用手去够,试图拉住婴孩的小脚,将他拽过来。
他的脸都在栅栏缝隙里挤得变形,不得不转过头去,让身体侧着对准缝隙,尽可能长的伸出手。
在祝盘快觉得自己要挤死之前,他指尖突然够到了一截布片,于是急忙用力一拉,手头却忽地松开,像是打开了某个结,他也差点因此摔跤。
等他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只看见一片不可描述的画面,自家小弟蹬着腿,一股黄澄澄的水流嗞地喷了他满脸!
这!是尿!
“啊!”三岁孩童汪地一声哭嚎起来,扭头狂奔出去,“娘!哇呜呜呜……”
嚎声从屋里传到屋外,厉九川目送他离开,懒洋洋地翻过身,呼呼大睡。
……
……
沈伊人款步来到主厅,眼神落到那位灰麻布衣的客人身上。
自家丈夫连忙起身搀扶她,同时开口道:“这位就是茧谷的大掌事,苗姜先生。”
客人穿得朴素粗糙,但身上收拾得干净利落,他皮肤焦黄,两颊瘦削,眉心总有两三道竖痕,无时无刻不显得神情严肃,却给人一种踏实可信的感觉。
“祝沈氏见过大掌事。”沈伊人欠身行礼,“想必大掌事已经知道我家小儿的情况了吧?这茧谷,他何时去得?”
客人闻言并未说话,而是不急不缓地饮了口杯中茶水才道:“祝小公子何时准备好了,就何时能去。”
沈伊人一听就知道自己问的太急,问话的法子也不对,便收敛心绪款款坐下,嘱咐仆从送来上等茶点,等到苗姜喝完茶水吃完点心,又送上一盒色泽瑰艳,颗颗足有拇指大小的遗玉。
主客一番谦让,等到苗姜终于收下了东西,沈伊人才接着道,“我家小儿体弱可怜,熬过三个月已是百般不易,日后还不能接纳传承,若要是入了奴籍……我,我该如何是好!”
一顿丰厚大礼,一阵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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