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姜?

这不是做菜用的调料吗,怎么会有人专门吃这个?

见我面露质疑,正在吃抄手的姜芳突然冒了一句:“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

老张跟妻子相视一笑,他说:“最嫩最新鲜的仔姜,买回来洗干净,加一点生菜籽油和酱油拌一下,腌制片刻后,直接就可以吃了。”

这种吃法我是第一次听说,倒觉得挺新奇的。

我问老张:“你有新鲜的嫩姜吗?”

“前两天我做了个子姜炒肉丝,冰箱里好像还剩下一块仔姜。”

“这就够了。”说完,我就出了门。

下了楼,梅梅还坐在那里,一边看着小黑板上的图画,一边从盒子里取出饼干一片片吃得很认真。

家里那样的条件,她大概很少吃零食。

我无父无母,从小去衣食无忧,她父母都在,但她的童年不比我幸福。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听见后面有人,梅梅回头看是我,将手里的饼干对着我举着起,让我也吃一块。

我抽了一块,吃了一口,冲她说了声谢谢。

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后,我在里面找了一下,果然发现了老张没用完的那块嫩姜。

鲜姜味道很重,才从口袋里取出来,我就闻到了一股刺激的味道,鲜香中带着辛辣。

回头看了一眼魏平,他还是同样的姿势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看向他,他还特意跟我打了个招呼。

按照老张的说法,我把生姜切片摆在碗里,金黄色的一片片,就像花瓣一样,随后倒入一点儿生菜籽油和酱油,姜片在调料的腌制下,颜色慢慢变深。

这个时间正是吃晚餐的时候,魏平也来到了厨房。

案台上的电饭煲灯亮了,我微微侧身让他从我身边经过,锅里是一小锅饭,看分量刚好够他一个人吃。

“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一个人随便煮点儿。”魏平冲我呵呵笑了两声。

他的菜很简单,两个咸鸭蛋,也不切,直接从上面敲了一个洞,用筷子掏出蛋白就吃了起来。

他吃得津津有味,嘴巴在吧唧着,咸鸭蛋上的黄油流出来,沙心的蛋黄跟蛋白混在一起,看起来很有食欲。

嫩姜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棕红色,我尝了一口,发现它的味道不是那么辛辣了。

这应该是菜籽油的作用。

油能中和辛辣刺激,就像巴蜀的火锅,菜肴从红汤里捞出来之后,要放在有香油和蒜蓉的盏碟里裹上一圈。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减少辣椒的刺激。

生菜籽油,带着一种独特的香味,用拌菜,味道独特。很多人吃不惯,感觉难以下咽,还有一些人却是趋之若鹜。

与之相同的有独特气味的,还有折耳根、香菜、芹菜等,但我都对它们不忌口,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味道,才称得上百味调和。

酱油的作用除了增色,还有增味的作用,使这生姜吃起来竟有了一种咸甜的口感,非常美妙。

简单的食材,味道实在不错。

吃了这口腌制的生姜,我很满意,端着它走到魏平面前,对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也喜欢这么吃?”

说着,他夹起一片就往嘴里塞,我看着他吃着生姜,一片又一片。最能下饭的,就是这种小菜,一片生姜下去就是一大口饭,既有油水又很美味。

“我很少这样吃,是别人教我做的。”

抬眼朝楼梯那边看了一眼,老张正站在拐角处看着我,他一直盯着魏平看,很紧张。

“我就好这一口,这种吃饭是我妈那辈传下来的,我老婆不吃姜,说上火,我跟她吵她也不弄,我就自己做。”

碗里的姜片为数不多,黄亮的菜籽油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滴,脆嫩的食材在他嘴里嚼得跨擦作响。

我坐在一旁盯着他一直吃,干脆拿起了他放在旁边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却不吸。

“你为什么不走啊?”我突然问。

他愣了一下:“去哪里?”

“你不是死了吗?去你该去的地方啊?”

听了我的话,他放下了筷子,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高健请你来的?”

“是的。”

我们对视着,暗潮涌动。

片刻后,魏平突然说:“这房子是我自己的,我为什么要走?”

“可你已经死了。”

“那又怎么样,死了这房子也是我的。”

魏平果然很固执,他对物质的占有欲很强,怪不得他当初对高健狮子大开口。可最后他还不是烧死在了房子里,一无所有。

我说:“钱要那么多,到底有是用啊?人到最后,不都是化为一堆灰吗?生前这些财啊,物啊的,还不是成了别人的。”

“可我至少拥有过。不是有一句话吗,不在乎天长地从,只在乎曾经拥有!”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无以言对。

没错,这周边动不动就好几万一平米的房子,不就是七十年产权吗?魏平那句话,正是国人的写照,反正我得拥有,哪怕只有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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