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洛郗政本来微凉的手温热了起来,洛漓瑶轻轻推他:“政哥哥,你该回去了。”

洛郗政不答,却也缓缓从锦被中脱出身来。

“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洛漓瑶躺了下去,任由洛郗政仔细盖好她的被子,“我总是觉得,今年会发生很多的事情。”

“别想太多。”洛郗政伸手掩住她细致的眉眼,“从前便说你身子弱不能用心太过——你要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有机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好。”洛漓瑶戳了戳他掩住自己双眼的宽大手掌。

洛郗政无声地笑了笑,只觉得这么看着她时,总希望岁月都凝滞下来,这样静好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享受。

他整了整衣袍,轻巧地越过窗栏,隐于夜色之中。

洛漓瑶拢了拢额边的乱发,随即闭上眼睛沉沉入梦。

这一夜洛漓瑶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所以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她梦到身边人一个一个离开她,病重垂危的父皇、远嫁燕定的棠珏、与她话别的兄长……但是她并不觉得孤单,因为身后一直有人在看着她,似宠溺似温柔,让她觉得未来可期。

可她转身后却只看到一团模糊的男子身影,看不真切那人脸庞——她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一下这个人,想要用力地去将他看个仔细。

但是突然有一股大力,将她猛地从梦境中拉扯了出来……

洛漓瑶是被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惊醒的。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她睁开眼坐了起来,不自觉地大口喘息着。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了过来,彼时天已大亮,有些刺眼的日光透过半开的窗射进殿内,一切平静地让她以为还在梦中。

然而殿外传来的是师越真有些惊讶的声音:“真的假的?这也太——太刺激了吧!”

洛漓瑶晃了晃因为被惊醒而有些疼的脑袋,踩上软鞋披上披风走出去,便见师越真正一边摆弄着满桌子的药材一边在和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挽月说话。

挽月麻利地捡起碎片道:“奴婢刚刚才去宫门偷偷看了,的确是真的。”

“你们说什么呢?”洛漓瑶有些疑惑,揉着自己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

“殿下醒了。”挽月将碎片清理好放在一边,连忙上来扶着她坐下,“殿下先稍坐片刻,奴婢这就去准备盥洗用具。”

不等洛漓瑶开口,挽月连忙收了碎片一闪身退了出去。

师越真见状,笑道:“今日大军出征,这丫头偷偷跑去宫门看热闹了,这是在怕你说她呢。”

“大军出征?”洛漓瑶顿时觉得头更痛了,“我是睡了好几天吗?”

“倒没有几天,十几个时辰可能有,这眼瞅着就要进午膳了。”师越真白她一眼,“据说今日本来是蒙辉将军挂帅出征,但是三殿下在早朝之时竟然断发请战,陛下便也让他跟着一道去了——不然怎么把挽月这些丫头都吸引得去宫门口看热闹了。”

“是去攘夷城抵御东夷的?”洛漓瑶揉了揉眉心,“怎么出兵出得这样急,三哥还非要跟着去。”

“你还不知道?”师越真放下手中清理好的药材,有些疑惑。

“我怎么会知道?”洛漓瑶却比她更疑惑,眼皮狠狠一跳,心中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次的东夷人来势汹汹,攘夷城已经被攻破了。”师越真看着她,一字一句吐出的话仿佛敲打在她的心上,“城中军士几乎死伤殆尽,城破之时还尚有十几万百姓未逃出来。”

“叶天流的折子明明前日就到了!”洛漓瑶陡然站了起来,本就堪堪披在身上的披风也滑了下去,“可是昨日还......”

“昨天还在琼华殿为庆祝司空雍的来访而大摆宴席是吗?”师越真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大概当权者都是这样的吧。什么事情在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先后顺序。”

洛漓瑶:“......”

“听说又是那个宁尚书的主意。”师越真朝天翻了个白眼,继续摆弄着手上的一株碧血草,熟练地把它的根茎叶分开整理,“说什么应当先把他国君主安顿好了再考虑出兵一事,免得被外人看了天祁的笑话——把十几万性命放在所谓面子的后面,这才是真正的笑话,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就这么信任这人。”

洛漓瑶:“......”

“殿下,奴婢侍奉您梳洗更衣吧。”挽月端着一应物品进殿,身后跟着挽华,二人见她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寝衣,连忙上前。

“带兵的是蒙辉将军和三哥?”洛漓瑶伸开双臂,任由挽月与挽华为自己穿上并整理衣装,“蒙颜呢?”

“负责镇守王城呗。”师越真终于理完了最后一株碧血草,拍拍手也站了起来,“据说也是忙得不行,你最近应该也不怎么能见到他。”

师越真端起理好的一堆药材,见她依旧皱着眉疑惑不解,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又在想什么?难道你也不知道三殿下为什么要跟着出征?”

“大概猜得到。”洛漓瑶就着挽月奉上的清茶小小啜了一口,“希望是我猜错了。”

师越真头也不回地走出殿,丢下一句:“搞不懂,懒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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