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老爷子们平常放在外头乘凉竹椅啥的全摆了过去。

乍一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而且那地儿凉快,正是个好聊天剩凉的地儿,谁还舍得往那儿扔垃圾。

折回来,圆圆和小旺迫不及待,正在等着切蛋糕。

“快吃啊,这蛋糕是你们大舅买的,怎么不提前切开了吃。”陈美兰说。

那是大概五年前,陈美兰过生日,花钱买了三块栗子蛋糕,和圆圆俩吃,还给阎西山也留了一块。

结果那天阎西山出门做生意不太顺,在外面被人骂成了狗屎,进门看她在吃蛋糕,就骂了她两句:“男人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个败家娘们,一天就知道吃。”

陈美兰气的抱着还在哺乳期的圆圆,生日当天回了老家。

走的时候还不忘端着蛋糕,边哭,边走边吃。

回到陈家村,手里还有一块,她擦干眼泪,笑着让大哥一家尝了那块栗子蛋糕,一人一口,把全家给香的呀,差点没香掉舌头。

原来没钱的时候大家都苦,现在有钱了,大哥大嫂也舍得疼她。

不过今天这碗饭吃的不容易,陈美兰刚端起碗,阎三爷站在门上,问了句:“美兰,是不是有人想租房子,听说是个女流氓?”

阎三爷是个孤寡老人,因为他老抽烟喝酒,又不讲卫生,外面来的人嫌脏,都不愿意租他的房子。

阎三爷继续说:“我是老流氓,她是女流氓,但你让她放心,我这人虽说年青的时候不正经,现在老啦,想不正经也没那力气,就想有个伴儿,让她来我家住,一月给我三块钱就得。”

村里人都在传,说美兰要把个女流氓带进村子,然后大家都在犹豫,要不要给她租房子。

阎三爷向来怜惜女同志,认为女人就是比男人差劲儿,男人,大老爷们,怎么能不给女人租房子?

别人都犹豫,他愿意租,他还要主动上门跟美兰说这事儿。

陈美兰有批发市场的电话,索性端着饭碗先给齐松露敲个电话过去,让她过来看房子。

这么一折腾,她那碗钱钱饭早就凉透了。

好在有栗子蛋糕,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小狼没胃口,圆圆和小旺也一人只吃一块,还剩下七大块,陈美兰索性一个人吃掉了三大块,把剩下的放冰箱里了。

“去洗个澡,跟孩子们看会儿电视,我把碗洗完,把咱们卧室收拾一下。”阎肇说着,端起碗筷进厨房了。

这会儿大家都吃完饭了,八点钟的电视剧还没开场,正是村里人出门交流昨天的电视剧,聊村里的八卦事非的时候。

明儿周一,几个孩子都要赶作业,陈美兰也就不开电视分他们的心了。

提了把小板凳儿出门,她也准备去凑凑村里的热闹,等着齐松露过来看房子。

这不,刚坐下,抓了一把黄三嫂的瓜子才磕着,毛嫂子捅了捅美兰:“那不阎西山,他今儿怎么那个样子?”

陈美兰回头一看,确实是阎西山,身上的白衬衣上全是煤渍和汗渍。

他本来就瘦,上了年龄之后腰有点弯,一步步挪到陈美兰面前,把个绿书包递给了陈美兰,声音倒是格外粗壮:“给。”

今天是阎西山往上海发煤的日子,他这笔应该结了12万。

喜上加喜啊,过生日收钱,这是来年赚大钱的吉兆。

这绿书包里装的是煤钱,陈美兰想立刻打开,摸一摸,沾点喜气的。

但是不行,不论任何时候,除了父母孩子,至亲之人,人在任何面前是不能露财,财不外露,越是赚钱的时候越要低调,沉得住气,把钱收好藏好,这才是明哲的保身之道。

这也是为啥阎西山会拿个破绿书包提钱的原因,他现在也渐渐学乖了,不招遥了。

“西山拿的啥,怕不是钱?”毛嫂子笑着问。

所有围观的人都好奇,要真是钱,如今这种平等身份的相处,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陈美兰笑着说:“怎么可能,这是阎西山给圆圆买的书。”

“西山越活越像样子了,累成这样还会给圆圆买书,西山,一会儿坐这儿聊会儿。”黄三嫂也笑着说。

渐渐的,村里人拿阎西山当人看了,都愿意尊重他了。

毕竟曾经一起生活过好几年,陈美兰看阎西山下意识摸了一下兜,转身准备走,就喊了句:“圆圆爸,你等会儿。”

她提着绿书包,才拐进煤场,阎西山举起双手了:“行了行了,我从中拿了五千块,但我手头紧,这钱我必须拿。”

“你每个月不是有三千的工资,为什么又要多拿五千?”陈美兰反问。

带着工人们装了一整天的煤本来就累的要死,人都有情绪,一累就会更烦。

阎西山今天装车的时候还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是美兰的生日。

遥想去年,他赶走美兰的时候,真的只是想吓唬她一下,压根儿没想过会有人把美兰娶走,可你说可恨不可恨,就那么几个月,他的人生全完蛋了。

老婆没了,孩子没了,啥都没了。

他还记得有一回自己因为几块蛋糕把陈美兰臭骂一顿,她哭着回娘家,又舍不得蛋糕,抱着招娣边哭边吃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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