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魁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起码他在走进这鸽子房里之前自觉是见过世面的——然而此刻,他觉得自己见过的世面就像是小孩儿用尿水和出来的水坝一样经不起溪流的冲刷。

血,红色,腥腥的,稠稠的,如果说刚刚出来落到身上还是热热的那种液体就在地面上聚拢了好大的一滩——真的是好大,好大,好大的一滩,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深山中遇到野猪时刀劈野猪的经历——那时候的血也是这么大的一滩,野猪被自己从侧面削了背部,自己大口的喘了气,野猪的血带着腥气喷薄出来落到身上和嘴巴里,热热的,稠稠的,腥腥的,还带着一股股野猪身上的热浪和引人发燥的臭味……

但是野猪的血滩里不会有好几套衣物,野猪的血滩也不会出现在信鸽房里,更何况这屋子里的血远比野猪的更浓,更臭,更稠!

这么大的一滩血,究竟要多少人才能撒的出来?

衣服留在这里,那么尸体又去了哪里?

是谁在这里行了如此恶事,为何自己与郭师兄一点声音也未曾听闻?

他觉得有些眼晕,自己的腿脚就像是当年那个不成器的娃娃在做了早课之后一般软的像泥沉的像铅,自己的手虽然也杀过许多成器或者不成器,有跟脚或者没跟脚,落了单或者聚了众的人却唯独此刻抖得最为厉害——好多好多,好浓好浓,好臭好臭的血啊!

死者是谁?

谁杀了他们?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他嘴巴里号出了唯独他自己听不到的惊声尖叫,胆气就在这尖叫声中合着理性酒后撒尿一般的泄流出去——血,好多的血,我要逃,我要逃,我要逃啊!

他先是腿脚微微颤抖,再是抬起脚来自己将自己绊了个跟斗,又是连滚带爬刀子都随手丢掉的向外蠕动着逃窜起来——我要逃,要逃,要逃得远远的!

血啊,好多,好浓,好臭的血啊!

——

尖叫声响起之前,郭犀利正处在一种两难的状况下进行心里抉择:

处在一个门派弟子的身份里,他享受了这么多年门派的恩德,先是被门派养大,又是被门派所培养,再是被门派所庇佑,还是闯了祸事门派将他保下,便就是铁石一般的狠心角色享了这么多年的恩德也绝对难以当机立断抛弃掉门派的利益,选择与眼前这位擅长身份不明不明的传功高手一并将口头透露出银矿信息的李四方给割了口条。

不与这个乔纳福·乔思林动手,万一他对银矿感兴趣或者说四处宣扬起此处有银矿,这该怎么办?

而处在一个江湖人的身份里呢,郭犀利也很清楚自己和传功级别怪物的差距在哪里——多种娴熟的技艺在生死相搏时将会使拖延战术变成喂招表演,强健的身体刀斧难伤会使得一些互换伤势的作战手段变成寻常事,精湛的专精武术体系将会使得攻势连绵不绝而又不漏丝毫破绽,更别提一些非人的专属武术甚至能够百步之外斩人头颅——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家伙身份不明,武功体系不明,虽然说他赤手空拳自己利刃在怀,然而纵然神兵利器在手又有哪个字号胆敢去挑战一个面貌稚嫩的少年传功呢?

江湖上有跟脚的弟子不怕天不怕地,只怕冒出来一个不清楚跟脚的家伙在你面前笑容满面——他背后是谁,砍了他会不会被人找上门来,门派的力量究竟能不能压得住培养的出来这么强力弟子的师傅和师门——最重要的,万一斩了小的隐世宗门核心弟子来了一箩筐的传功专门暗杀字号弟子坏人根基又寻仇无望该怎么办?

与这个乔纳福·乔思林动起手来不说生死难料后患无穷,单说万一李四方拿出来的银矿消息要是假的又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郭犀利心乱如麻,不由得想把去屋里放飞信鸽的孙大魁叫出来踹几脚泄泄心头火气——叫你这孙猴儿不成器,手头功夫多年下去也未曾练到能够摆弄明白一个骑了马的暗箭飞刀李四方的地步!

若是猴儿你能独自摆弄明白暗箭飞刀李四方,咱们两个合起力来只顾先割了这祸害的口条,又怎会陷入此般两难境地?

——

李四方此刻也是心思翻涌的紧——二虫山哪有什么银矿?

我这一身谜团的跛子爹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当他的掌眼先生非要百里奔波来这龟儿子的王老爷家把我陷入如此境地——现如今我可该怎么收场?

追风刀郭犀利的刀法自己不清楚,但是疾风刀孙大魁刚刚被那小怪物随手从脖子上生生抓了刀刃夺去刀自己可两只眼睛看的明明白白——追风刀比疾风刀早出道几年,然而退出江湖之后在这隐居之地刀法精进还是退步在那小怪物手下能与那疾风刀差几招功夫?

如果说那小怪物早显露自己有此般本事,此时此刻自己理应在这快刀门的两个小刀把子面前耀武扬威,然而……

他又悄悄的攥了那把涂了催命药的小飞刀——缠足了丝络用以标记的刀把儿已然被他的手捏的湿湿的,热热的,绕在刀把上就像是缠了树枝的蛇,然而他只觉得这刀把儿上的丝络太松,太少,不然他的手怎么会感觉这把飞刀是想要从他手中逃命般的滑溜呢?

坐下的大黑不安的打着响鼻,然而李四方却只顾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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