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子玉看到他想要拥抱,却不敢靠近的微微抬起手。

将离转过身:“所以我不再梦想拯救苍生,我只希望苍生好好的,再不要有任何黑暗,也再不要陷入苦难,等待拯救。”

可来到这个世界,她终究不得不做这一切。

太多年的疏懒,太多年的荒诞,她早已习惯了游戏人间、荒唐度日,哪里还有什么救世的手段?

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

“可我那时站在这里,看着世界,在那些火焰中,我仿佛看到了十二万年前。”

黑暗死亡的高山之巅,那个无限接近天穹的至高点。

女君的红色裙子在飘着血丝的风中飞舞,连同她的发丝一起,猎猎纠缠,而她掌心的红莲,一瓣一瓣,盛开、燃烧、湮灭一切。

“十二万年前,那个你最喜欢的我,非常上进,非常正经,不爱喝酒,也从不骗人。”

“因为背负那些责任,我必须上进,因为死了太多我深爱的人,我无法不正经。”

“因为战场上的血太多,烈酒无法消去半分离愁,因为我信任我必须信任的人,不因任何事欺骗他们。”

将离笑了一下。

“除去最后的结局,那时候我用毁灭的力量,去湮灭那些祸乱三界的魔祟,拯救苍生,无可指摘。”

她这么笑着说着,高傲,艳烈,笑容美到了极端。

子玉望着,眼随心一起,仿佛在她高傲的笑容中亲临那个上古的黑暗纪元。

他的心头有如烈火燃烧,喧嚣着快要将他撑破。

“可十二万年后…”

她的笑容就这般转瞬消失。

“十二万年后,我以同样的手段、同样的力量,救世。”

“可世界却不由我救。”

她说着话,炽热的神血涌上喉头,在说到“世界不由我救”时,血液涌入口中。

将离将它们咽了回去,于是那些血液便只在她的唇上留下一线赤色。

“为何?”

看着她火光中渐渐扭曲的容颜轮廓,子玉再次问道。

“因为我救不了人们心中的绝望。”

“我救不了已经失去生的希望的世人,也救不了,他们对这世界的绝望。”

将离转过身,看着她年轻的神玉美人。

“子玉,你说我这一生,这样漫长,业火里曾经都烧过多少人?”

年轻的神君摇了摇头。

“我烧过那么多人,杀过那么多人。”将离咽着血腥,“可我从未想到,当我用这火焰去救世时,那世界里的人,看到天神降临,却排着队的走进火焰里。”

子玉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将离无限心酸的笑着叹着:“你没听错,也没想错。”

“那时我站在这里,用火焰补天,可我所想要拯救的人们,却一个个扑进来,连一声临死前的惨叫都发不出来,便被业火焚为了虚无,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那该是怎样一副安静的、诡异的、惨烈到叫人神魂俱裂的画面?

子玉面色全白,失声呢喃:“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如此决绝的自焚?”

“是啊,为什么呢?”

将离轻笑一声。

“最初我也不明白。”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本就所剩不多的幸存者,麻木又疯狂的冲进业火中,用这样残忍到极端的方式,了结他们的一生……”

“我被这场景惊住了,不得不收起火焰。”

“然后我才发现,一个末世真正的模样……”

子玉看着她,剑眉皱起。

一个末世真正的模样,永远不是它破灭的山河与阴霾的长天,亦不是阴森的鬼怪,或者救难的神明。

而是由这无止无尽的杀戮和死亡,给人们心中带来的绝望。

当丈夫失去了妻子,当幼子失去了父母,当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当你周围的一切全都化为灰烬,绝望,是会吞噬人心的。

将离看着子玉好看的眼睛,伸手摸着他的脸,对他说:“在这个将要死亡的世界,生离、死别、殉情、自刎,什么都有,你看到他们,看到了他们的一生……”

她落在他眼下的指尖轻微的颤抖,眼中似含情,似含泪。

子玉微微张着唇,按住她的手:“阿离……”

当她收起火焰,站在高山,向下望时,将离看到了这些所谓幸存者的一生。

这场灭世的战争,是持续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所以当下她所能看到的每一个人,他们在战争中出生,在战争中长大,在战争中认识一切,最后,又在战争中结束一生。

他们还没学会读书便先学会杀人,还没见过世界便又遭到屠杀。

可他们还是人啊。

还是有着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感啊。

生离的,是寡母被抢走了孤儿,撕破了嗓子,也无法阻止唯一的骨血被送上战场。

死别的,是将后背交付彼此的兄弟,一战接一战的挺着,一仗接一仗的熬着,约定了不论发生何事都要坚持下去,约定了一定要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可挺着挺着挺不住了,熬着熬着熬不住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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