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少了“以后”二字,我是怕他不喜欢,不是现在,是以后。
以后同为仙僚,他的仙阶高我那么多,他若是想起渡劫的这一段往事,想起我对他如此放肆,总归是不好的。
虽然本仙动过些许小心思,想要直呼他的名讳爽一爽,但这对我其实完全没有好处。我逛荡了几千年,与其他妖魔争过地盘,争过灵力,也争过意气。现在我知道了,意气之争是最要不得的。
他静静地看着我,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四周浮动着的枎榕花都不动了。
我微仰起头与他对视,心忽然开始狂跳起来,这种感觉很不一样,不同于以往的所有感觉,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害怕才会如此。
过往两千年的岁月中,我尝过失落、绝望、痛苦、愧疚、恐惧等百般滋味,可如现在这般,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我是从未有过的。
我终于忍不住,艰难地道:“你可不可以别这么盯着我看?”
李泓萧转过眸子,目光落在空中虚无的一处,淡声问我:“我就是这么让你害怕吗?”
我怔住,很想宽慰他说不是,可是事实上,我真的很害怕他。
我只好道:“将军神武,我……很敬畏将军。”
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重复道:“敬畏,原来,是敬畏啊。”
我闭嘴不说话了,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李泓萧真的不高兴了,我说什么讨好的话他都不会喜欢的。
我靠在石壁上休息,渐渐困意上涌,赶了一天的路程,十分疲倦,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还没睡一会,忽听有人在我耳边聒噪,“阿芒,阿芒……”
我勉强睁开眼睛,四周已经不再是昏暗的山洞,柔和的白光填满了整个空间。
是李泓萧在喊我,我清醒了点,惊讶发现我竟然枕在他的腿上。
我连忙爬起来问:“怎么了,天亮了吗?”
李泓萧微微摇头,语气平和地道:“我们似乎被引入了某种幻境。道长和许副将都不在这里。”
我定睛一看,原来这个地方已经不是我们休息的那个山洞。
我连忙道:“将军别怕,这里是浮山仙界,出现一些幻境也是正常的。”
李泓萧挑眉看向我,我才意识到不妥,我现在的身份是丞相家的小姐,怎么可以如此处变不惊,像见了大世面一样反过来安抚他。
我应该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才对,反观李泓萧,他哪里有一丝慌张,端的是十足的处变不惊。
奈何如今话已出口,不好扭转了,我只好笑笑道:“我看过一些神怪话本子,上面都是这么说的。”
李泓萧道:“你似乎看了很多话本。”
我忙点头,“可不是,在京城府中无趣,又没人同我说话,我就只好看话本子解闷了。”
他问:“无人和你说话吗?”
“是啊,你出京之后,我身边靠谱的就只有引月一个,她又是个闷葫芦,不爱和我说话。”
这话倒是不假,本仙前段时间在将军府的确看过很多本子。虽然本仙识字不多,很多意思也不懂,但不求甚解,图个乐子还是可以的。
李泓萧道:“戏本之中,多是痴男怨女,风月之词。”
我道:“是啊,痴男怨女说得可真贴切。将军果然很有文化,我真是佩服。”
李泓萧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罢了,你不愿意叫我姓名,便是叫我‘将军’也无妨。只是这些恭维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我有些尴尬,环顾四周道:“为什么只有咱们两人进入这幻境?”
“也许,是披香山主有什么话要交代你我,又不便让旁人听去。”
你我,旁人……我在心中念叨了一遍,忽然有些窃喜,他竟没将我当成旁人……
他起身道:“既然是幻境,咱们就随处走走吧。”
我跟随他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之境中走了一会,忽然听到飘渺的笙箫声,细细悠悠滉漾在前方。
李泓萧朝我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很有力度,朝我伸过来的时候,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霸道。
我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那大手将我覆住,带着我一起走向仙乐的来处。
我就这么被他握着,在虚无幻境中向前走,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虽然他现在是凡人之躯,但我却觉得安心,仿佛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泓萧将军,天塌下来,有他扛着。
一幅画悠悠飘来,悬在我们的眼前,画中有两个穿绸裹缎的仙娥,一个吹笙,一个奏箫,那仙乐之声便是从画中传出。
我咦了一声,想伸手去触碰那画,伸到半空又觉不妥,停下来转头看李泓萧。
他对我微微摇了摇头,朗声朝虚无的空中问道:“不知道披香山主召我二人,有何指教?”
话音一落,那幅悬在我们眼前的画居然烧了起来,很快化为灰烬,仙乐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了寂静。
那寂静持续了片刻,忽听“叮咚”一声,似有滴水落入深潭。我惊了一下,这个声音我是听过的!
是铃铛中传来的摇光星君周围的声音。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四处张望。便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李泓萧,浮山滴水窟中困了一位仙君,你可前往解救,或许能结下几分善缘。”
我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披香山主这水放的也太丧心病狂了,善缘?不明摆的告诉李泓萧他要找的东西藏在滴水窟吗?
为什么会只是“困了一位仙君”呢?不应该是摇光和宣荼两位上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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