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能接受!

凤静熙抿了抿唇,动了□子,无力的□却仿佛死一样沉寂着,剧烈刺骨的疼痛从双脚的腕踝蔓延,搅得他心头一阵烦躁,他耐下性子同她解释:

“这种事情,太子是储君不能做,老二心太狠,他若出手,那几个村子必定不保,北陵今日死得也不会只有这些人数,至于老五和老七,他们的心又太软,下不了手。”

“那也不该拿人命当儿戏!总还是有其他法子来解决。我不明白,你们这些搞政治的为什么总是能够这样狠心!”沈容容反驳道。

又要吵架了吗?

凤静熙抿了抿嘴,却忍住没有说话。

黑暗掩遮了凤静熙眼底的焦躁不安。他与她的不同,是信念与原则的冲突,无法调和,可是现在,当她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他的怀里,他实在不想和她在这种难得终于可以平静地靠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争执,也没有体力去与她争执。

他默默闭上眼睛,只觉得疲惫万分,心中是荒芜。

凤静熙不再开口。

也许是外面遮住月亮的乌云飘散开,淡淡的月光又开始透进房里,隔了薄薄的明瓦,是很微弱的银灰,散在浓浓的黑暗里,显得那样虚无,安静变得让人心痛。

仿佛感受到他的身心俱疲,温软的手指抚上凤静熙紧蹙的眉头,顺着俊秀的眉形慢慢舒缓那些凝结的阴郁,沈容容将声调放得低低的、软软的:“静熙,我不会离开你。”

凤静熙没有回答。他张开眼睛看着沈容容,黑暗中,她的眼睛熠熠清亮,像最辽阔的天空,也像最清澈的泉水,沈容容有一双风华绝代的眼睛,坦荡得掺不进一颗尘埃。

他不记得自己过了多久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大约母妃死后就已经开始,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够大得懂得,只是,从他有记忆起,他的日子已经是空荡的寂寞,最后,他只记得沉沦到泥潭里的感觉。在别苑,虽然真正的沈容容将别苑围得像个铁桶,他并非没有办法逃脱,只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等待着,他太累,累到已经不想再继续活下去,疲惫到麻木,死亡反而变成了期待。

她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她拉了他一把。

因为她的特别,她救了他。她陪着他,连个理由都不要、不想。只是,也因为,她的陪伴,毫无条件,当她离开的时候,他竟然找不到理由去留下她。

他爱她。

可这却是他最不能用来留住她的理由。

锦被下清瘦的手下意识抚到腿上,如果他爱她,他该让她走,而不是留下她。只是,大约皇家人的自私与冷酷已经渗进他的骨子里,他也想要一点温暖,所以,就是强迫,就是伤害,就是禁锢,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如果他注定飞不起来,那就只能折断她的翅膀。这是煎熬,也是折磨,让他心力交瘁。

凤静熙慢慢呼出气息,烦躁之后只剩下浓浓的空虚。他望着暗淡的床顶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语气里只剩下无可奈何的疲惫,他沙哑低语:“容容,我也只是个凡人。”也许的确还有更好的方法,但他却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与时间去两其美、皆大欢喜。

沈容容听着凤静熙说完这句话后轻轻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黑暗里,显得孤单而凄凉。

沈容容咬住嘴唇,慢慢靠得凤静熙更近,她把头倚进他的颈窝,在他削瘦的下巴落下轻轻地吻:“以后我陪着你,所以,我们一起想办法。”

锦被下,握住她手的修长手指一紧:“你说的?”

“嗯,我说的。”

凤静熙低声道:“你既说了,我便要当真的。”

“我既然说了,自然是真的。”

“既是真的,便不能再反悔。”

“不反悔。”她答得肯定:“我们一起。”

冰冷的手指微微一颤,慢慢放开沈容容的手,缓缓抬起来抚在她弧度清丽的脸颊。一个冰冷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容容。”

“嗯?”

“谢谢你。”

月光又消失了,屋子里一片漆黑,沈容容在黑暗里露出一个盛开的笑容,她拉着凤静熙的手慢慢下滑,停在自己的腰间,感觉到那只手立刻将她搂紧,她抿抿唇,有些高兴,有些得意地小声问:“谢我什么?”

凤静熙把沈容容搂得很紧,低声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

“……”

“静熙?”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只是几个月而已。”

“感觉比一辈子还要长。”

黑暗中,沈容容细细地笑出声:“你竟然也会讲这么肉麻的情话。”

凤静熙搂在沈容容腰间的手微微一僵,他闭上眼睛,不说话。

沈容容低声笑了好一阵,感觉他的手要从她的腰间撤开,她连忙拉住。沈容容往上挪了挪,亲吻他缠了绷带的额头,轻轻的、软软的,带着无限轻怜蜜爱。

凤静熙依旧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在她腰间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