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表率,须得以身作则,不然,我怕要辜负我这大好的春花宴了。”
沈容容听了微微诧异,小声对凤静熙道:“皇后像个超脱之人,居然马屁拍得这样不露痕迹。”
凤静熙轻声道:“宫里混久了。”
皇帝听了果然一副十分开怀的样子,大笑道:“好,不问政事。”
皇后娘娘点点头,吩咐道:“摆宴。”
一旁恭候的总领太监立刻指挥太监、宫女将御制宴膳送到席上,同时,韶乐声起,两列嫩蕊春花一样的少女分花拂柳缓缓步入中庭,舞衣翩翩、绸彩柔华,呈上一番歌舞升平的乐相。
沈容容对台上歌舞不感兴趣,看他一眼说道:“我看你却对谁都硬邦邦的。”她本以为他只是对太子等人冷淡,居然对那些大臣也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忍不住想,不知道这家伙对着自己的老子是不是也胆大包天地做个冰坨子。
“谁说的。”
“你跟他们说话很少啊。”言简意赅得厉害。
“我讲话困难。”
“少来这套。我看你跟我说话挺多哒。”别以为她看不出他敷衍她呢。
他看她一眼:“你人缘儿好。”
“那当然。”她臭美得一点都不客气,杏眼妙转,说道:“刚才你在娘娘偏殿休息的时候,我听到一点宫女说的八卦。”
“是吗。”他不太感兴趣道。
“嗯,她们说,你若脾气上来,连皇帝都拿你没办法。”
“瞎说。”
“凤静熙。”
“嗯?”
“说实话。”
“我说得对,他拿我有什么办法?”
“哗!你这么自信!”
他看她一眼,淡淡道:“我比他强。”
“凤静熙。”
“嗯。”
“你其实是一个非常傲气的人,又常常料事如神,别苑那个时候却为什么……”
沈容容的话被凤静熙打断,他神色如常,仿佛没有听到沈容容的话,不紧不慢道:“你看到那个紫色官服、左手执杯的中年男子吗?”
傻子都看出他转移话题。
沈容容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那个人怎么?”
“他便是你的父亲,安平候沈靖,他身旁那名青年是你的长兄,世子沈容濬。”
沈容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与兄长。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小声说:“看起来都不是吃素的。”
凤静熙淡淡道:“你父亲安平候是股肱之臣,精权术。你两个嫡兄一文一武,最迟二十年后,必为国之栋梁。”
沈容容挑挑眉:“他们也是算计你的人,你却好像对他们的评价很高?”
凤静熙淡淡道:“就事论事。”
她想了想,轻轻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不挟私报复、不因私情而影响判断。
凤静熙语气平平:“一般般。”
沈容容微微一笑:“凤静熙。”
“嗯?”
她笑眯眯道:“我实在很欣赏你这样刚正大气的风度。”
凤静熙忙道:“多谢。”
沈容容一愣:“你怎么不谦虚一下?”
他慢吞吞道:“因为我发现,只要我谦虚,你就要得寸进尺、没完没了啦。”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沈容容一定要大笑起来,她怎么会误以为他是一个很古板的闷人?他明明太幽默啦。
他们旁若无人地喂喂低语,举止丝毫不显得逾矩,姿态却不自觉就变得十分亲密。沈容容有天人之姿,凤静熙却有半张面容麻痹没有表情,整个身子更被迫缚束在椅子上,可是他的神情举止极为从容优雅,于是这样原本无法忽视的遗憾也仿佛不能折损他的风采,二人宛如一对鸳鸯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中庭翩然的歌舞,竟然变成宴场上每个人眼里一幅动人而美好的图画。
这副美景落在无心人的眼里,也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自然也落在了皇帝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