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布施、踊捐钱粮,如今,宛湘不光安置流民的简易房屋有了着落,连冬衣亦捐了无数,如今宛湘县衙的府库已经爆满,听说还要同百姓租屋充作临时仓库。这自然也是他那位古里古怪的三嫂的手笔,听说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宛湘勾栏街上各家最红的头牌攒到一起办竞价拍卖,只是却不收钱,以棉花布帛、炭火药材一类实物替代。如今,因着这招效果极好,又不得罪官商士绅,宛湘附近州府郡县大有效仿之势,反而比他们从朝中下的强捐政令还要好用。
听凤静逸说了这些之后,凤静熙只是挑挑眉,静静等着凤静逸的下文。
凤静逸看着凤静熙,只得无奈问道:“三哥,你老实讲,这是不是你出的怪招?”知道他最近为筹钱头痛,暗暗对他施援手。
凤静熙淡淡道:“不是我。”
凤静逸怔了怔,不能置信道:“真的是三嫂的主意?”
凤静熙看他一眼,淡淡道:“不是。”
凤静逸一怔,脑海里火光电石闪过一个念头,立刻明白凤静熙的意思。
凤静熙看着凤静逸顿悟的表情,淡淡道:“虽然迫于形势,你使了这样的法子,到底还是不妥,须得好好善后,自古官商相依,莫要破坏了这样的和谐。”
凤静逸终于忍不住抖了抖面皮,咬着牙根道:“三哥,你自从与三嫂和睦恩爱,你们二人越发有夫妻相了。”沈容容那妖女,带坏了他的三哥。
凤静熙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放松地将身体靠进轮椅中,淡淡道:“夫妻,夫妻,时间久了,自然有夫妻相。”
凤静逸看着凤静熙眉宇间轻松的淡淡神色,不觉微微一怔,他……有多久不曾见过三哥如此放松愉悦的表情?
凤静逸心中掠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他别开眼睛,看着窗外雨里的美人蕉,过了半晌,轻声道:“三哥,你为什么要让她走?”凤静熙对沈容容纵容万分,呵护备至,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她用情至深。
好一会儿,就在凤静逸以为凤静熙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凤静熙一贯清淡的嗓音慢慢道:“为了让她回来。”
离开宛安大约半个月的时候,那天,沈容容正在照顾一个小婴儿。
一个刚刚出生不足一个月的婴儿,因为钙质不足,得了佝偻病,头颅里的积水让他的额头高高突起,日夜啼哭,沈容容大胆地用最细的空管长针,自制了吸液器,在当地医术最高明的一位老大夫的配合下,替那个孩子吸出颅中的积液。
因为这里的条件太简陋,沈容容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手术之后,她亲自照顾那个小婴儿,眼看着小婴儿脱离危险开始好转,她总算松了口气。
当时,她已经三天几乎没有合过眼,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躲藏多日之后终于露脸的太阳,将耀眼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瞬间,她几乎不敢以为身上干爽的热气是在梦里。
她吃午饭的时候,沈洛自忙碌中抽身过来看她,将一只小小的锦囊递给她:“之前你一直关在病房里,如今,我总算可以将这个交到你手上。”
沈容容接过锦囊,素淡的灰蓝色锦缎上没有绣任何花样,小小的,分量不重,她挑挑眉:“是什么?”
沈洛道:“殿下托我带给你,他已经启程回皇都。”
沈容容眉目微动,默默将锦囊握在手心。
沈洛看着她:“王妃殿下不看看吗?”
沈容容摇摇头:“这是他给我的,我一个人的时候才看。”
沈洛道:“你去追的话,还来得及。”原本,他并不理解,这个自他第一次见到,便对殿下情深意重、精心伺候、小意服侍的王妃,竟然忍心抛下病重的殿下。他更加不能理解,殿下竟然就惯着这个王妃,放任她到处游历,还为费心她打点安排妥当。相处这些日子下来,时间虽短,他却渐渐明白,这个女子太过与众不同,目光卓远、心怀大略,深闺豢养只会埋没她的光彩。只是,她终究只是个女子,他理解,却还是不解,她竟然真的舍得与丈夫分离。
沈容容摇摇头:“我不能辜负他的付出。”所以,她要认真地看、专心地学、努力成长。
沈洛摇摇头,也许,权贵皇族,他们的想法终究还是与他们这等小老百姓不同,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员,其实问这些话已经逾矩了。
他拱拱手,与沈容容告辞,便离开了。
沈容容看着沈洛的背影,这些日子,沈洛眼中的不赞同与不理解,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什么都没有问过,什么都没有说过,如今这一次,大约是他最大胆逾越的一次了。
这才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男人的态度。
只有凤静熙,她常常想,纵然在她的前世,那个物质高度发达、精神极为解放的时代,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凤静熙这般?又有几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能够做到他这般?
遇到凤静熙,沈容容何其幸运、无比幸运。
多日绵绵的雨季终于过去,沈容容抬起头看顶上伞蓬一样的榕树,长长的枝绦垂落下来,扎根到土里,在南方,这样的大榕树极多,它们生在水边,洪水冲塌了多少房屋,却冲不走他们,纵然被连根拔起,只要还有一根枝绦扎在大地,来年就会重新冒出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