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睿脸色微变。

东昭要的是喘息发展的时间,北陵也需要。贺兰睿如果够聪明,应该尽快结束皇族内部的纷争,着力发展国力,否则,等东昭休息够了,北陵必灭。反之亦然。

贺兰睿的脸色只变了一个刹那,本就如石雕一般的面容变得更加刚硬,他锐利地紧紧盯着凤静熙,吐字坚沉:“不论你如何狡辩,北陵瘟疫,因你而起,北陵百姓,因你而亡。是还是不是?”

凤静熙低垂着眉眼,没有感情地淡漠道:“是。”

沈容容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如果没有身边两个大汉的扶持,她已经软倒在地上。

北陵的瘟疫是凤静熙造成的!她猛然想起当初皇都城郊的疫区,那个没有一个人走出来的英华园。一瞬间她便明白过来,原来,那些人不是没有熬过天花,而是被送到了北陵!

沈容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耳边一瞬间塞满初入疫城时凄厉绝望的哭号,眼前、脑海,是那些不得不成堆焚烧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交错在疫城死气沉沉的灰石泥墙与英华园雕栏画栋的辉煌。

恍惚中,似乎有一个声音说了什么,那两个禁锢她的大汉松开了禁锢她的手,沈容容恢复了自由,却动弹不得。她的眼瞳里,依然满是灾民垂死的身影只是中间多了凤静熙清瘦的影子。

坤巫山起了风,像哀哀的哭声,散得很遥远又很清晰。

沈容容的眼瞳中,那些倒下去的人影渐渐散去,凤静熙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离他那么近,却觉得他离自己那么远,她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到他的身边去,可是,她的脚却像浸在寒潭里,被冻得麻木,迈不开半寸步子。

贺兰睿从侍卫手中接过匕首,看着凤静熙淡淡道:“你一贯深谋远虑,这一招声东击西用得虽妙,却实在不该自己孤身前来北陵。”虽然凤静熙私入北陵,让北陵吃了闷亏,但他其实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前来。正因为他的到来,给了他机会暗中捉住凤静熙。

凤静熙淡淡道:“这是我的事情。”

贺兰睿淡淡道:“这自然是你的事情,只是,你既然来了,我总要让你见识见识北陵人的恩怨分明。”他贺兰睿何曾吃过如此闷亏,虽明面上奈何不了东昭,但他总要给北陵死去的百姓一个交代,所以,他派人假扮刺客,自夷邸虏了凤静熙到这里。

凤静熙淡漠道:“以你现在的行事气度,北陵不足畏惧。”

贺兰睿抿抿唇,他自然知道,这样的行径实在上不得台面,只是终究难咽心中那一口恶气。何况,他这样做,多少也是给手下人看的。北陵人信仰因果,信仰恩仇了断。如今,既然知道北陵的天花是凤静熙造成,就算无法杀了凤静熙,他也要凤静熙付出代价。

他眼神一暗,冷冷道:“我北陵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住这二十鞭。”

说完,他接过侍卫递上来的瓷碗,以匕首割开凤静熙手腕,等血流满一碗,他对身后做个手势,立刻有人上前来替凤静熙的手腕止血包扎好。

贺兰睿端着那一碗仿佛冒着热气的血水,走到长案之前,燃起白烛,恭恭敬敬地对着坤巫山拜了三拜,起身,将那一碗凤静熙的鲜血洒在群坟之前,之后,接过手下递来的三炷长香,又对着群坟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长案中央的香炉里。

做完这些,贺兰睿转过身走到绑吊了凤静熙的架子前,接过手下递来的长鞭,看着凤静熙淡淡道:“北陵在你手里吃了大亏,你却只是在我手里吃点皮肉痛的小亏,算起来,还是北陵更吃亏。我只鞭你二十,你受不受得住,看天意吧。”

说完,他举起长鞭,毫不留情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