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毓衍神色不似玩笑,陈如师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自问办案也算公允,为官二十几年,没闹出过凶手不服罪,或是受害者的家属不认可判案的状况,陆毓衍能从案卷上看出什么名堂来?
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如师道:“哪几桩案子,让陆巡按如此疑惑?”
陆毓衍落座,一桩桩列了出来:“……六月十九陈寡妇失足丧命、八月里石瑞在府学内服毒自尽、昨日单老七醉酒从河里捞起来。”
陈如师听得眉头直皱。
这些案子,不是自杀就是意外,案情清清楚楚的,陆毓衍怎么会说有疑惑呢?
陈如师早就打听了,别看陆毓衍年纪轻,在京城里查的几桩案子可见其眼力手段,他绝非看不懂案卷的无能之辈,可他偏偏说这些案子不对……
抿着唇,陈如师的心思转了几道弯。
果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陆毓衍可不就是来找事的?
说到底,只怕也是为了镇江谢家的大火。
陈如师暗自嘀咕了两声倒霉,道:“这几桩案子有哪儿不对的?就说最近的,单老七醉酒淹死,莫不是陆巡按以为,他并非失足,而是有人推下水的?”
陆毓衍目光淡淡,陈如师果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哪怕心里不满,陆毓衍都没有从陈如师的面上看出他的心思来。
“这几桩案子,一桩桩看,并无什么问题,”陆毓衍的指尖点着桌面,“只是……”
只听前半截,陈如师不禁松了一口气,可那个“只是”又让他的心提了上来。
他不满意极了,陆毓衍分明才入官场,怎么比他这只老狐狸还老狐狸!
“不说这几位自尽之人,其余因意外而亡的人,他们死前都有一段时间的轻生念头。”陆毓衍盯着陈如师的眼睛,道,“这些案子前后有小两年,陈大人公务繁忙,没有把他们联系到一块,也是寻常的。”
陆毓衍给他寻了个台阶,陈如师自然沿着台阶直直而下:“时间太长了,也许是有疏忽之处,但是,请恕我直言,都有自尽的念头,并不算什么疑点吧?哪怕是我这样为官之人,遇见心烦之事,都会咬牙切齿骂一句‘不如死了拉倒’,陆巡按,你说呢?”
“正如大人所言,若不是有一个细节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也不会对此起疑了。”陆毓衍说完,抬声与候在书房外的谢筝道,“阿黛,去请金同知。”
陈如师没有说话,端起茶盏拨了拨茶沫,脑海里将这几桩案子来回琢磨——陆毓衍说的细节到底是什么?
谢筝去寻了金仁生,正巧遇见韩德和金仁生一道说话,听闻是陆毓衍和陈如师在说案子,韩德也一起跟了来。
走到书房外时,里头传来陈如师的声音。
“依陆巡按的意思,这些案子都有问题,难道说那些自尽的、意外的都是他杀吗?”陈如师道。
金仁生的脚步顿了顿。
谢筝看在眼里,并没有说穿。
待金仁生和韩德落座,陆毓衍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道:“不知金同知如何看?”
金仁生摆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那些案子,他分明没有拿给陆毓衍,为何会被查出来?
他睨了谢筝一眼,昨日这姑娘进过库房,可守备说她压根没待多久,她到底是怎么……
心思虽乱,金仁生嘴上道:“我不太明白陆巡按的意思。”
“陈大人与韩大人也许不明白,但金大人一定明白,”陆毓衍直截了当道,“昨日我让阿黛问你拿这几年意外、自尽的案卷,你交了一叠出来,阿黛还问过是否全了,你说是。
可事实上,我刚才所列的所有案子,并不在你给的案卷里头。它们被你瞒下了,这会儿还躺在库房里吧。
金大人,为何你瞒下的这些,遇难之人都有过轻生的念头?
再说自尽,翻遍了整个旧都药铺,都没有石瑞买砒霜的记录,他的砒霜是从哪里来的?”
金仁生的面色白了白。
韩德拧着眉头,想帮金仁生解围,道:“陆巡按,人心难测,意外颇多,镇江府衙大火,不也是自尽引发的意外吗?
在外人眼里生活平顺、夫家显赫的官家女,也会有轻生的念头,何况贫苦老百姓?
不过是巧合罢了。”
韩德因着输了二十两银子,一肚子不乐意,说起谢家之事,语气难免激愤,没给陆毓衍留半点颜面。
陈如师捂住嘴重重咳嗽了两声,眼神险些把韩德戳成了筛子。
明明陆毓衍就为了镇江的案子来找事的,韩德竟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嫌陆毓衍的火气不够旺,再添一把柴火?
谢筝咬紧了后槽牙。
她清楚因为镇江大火,陆毓衍受了许多指指点点,可这还是头一回,她亲耳听见有人在官场上以此来攻击陆毓衍,她的心钝钝的痛。
心疼他,很心疼。
陆毓衍面不改色,似乎是习惯了这些,他只是静静看着金仁生,这位金同知在听到韩德的话之时,神色极其不自然。
不是参与其中却被人提及时而产生的心虚,金仁生眼睛里的,更像是恨意,仿若是一团火,腾的烧了起来。
“金同知,为何把那些案卷瞒下?”陆毓衍撇了陈如师一眼,又盯着金仁生道,“是你知道这些案子另有隐情,自作主张隐瞒了,还是陈大人的吩咐?”
陈如师握着茶盏的手险些一滑,愕然看着陆毓衍。
他突然明白了陆毓衍寻金仁生过来的缘由了,这并不是问话,而是在逼迫他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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