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着屋檐往下落。

秋风抚着,连庑廊下都有些潮湿。

荷氏低着头,挪了挪脚尖,避开了那湿漉漉的地砖。

谢筝看得真切,荷氏相当的紧张,整个身子都绷紧了,显然对这个问题相当抗拒。

“不止你一人,案卷上写着,当时所有人都是在院子里的,可没有一个人,去正屋里看一眼,”谢筝往前半步,“但凡有一人去看了,毛老爷都不会死。为什么?”

荷氏的手垂在腿边,不自禁地发颤,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都咽了下去。

“我来说吧。”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谢筝循声望去,就见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快步过来。

那人站到了荷氏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先回去吧,哥儿找你呢。”

荷氏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胡乱点着头,匆匆离开。

“在下毛沅。”那人拱手行了一礼。

谢筝了然,道:“毛老爷的长孙?”

“是,”毛沅顿了顿,道,“当时,我的确是听见了药碗打碎的声音。

虽说晚辈不言长辈之过,但我那个祖父的脾气,是真的不太好。

他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说要搬家,那就只能搬家,说不许外人进屋伺候,那就没有一个外人。

自打病倒了之后,脾气越发古怪,别说是我媳妇与弟妹了,我们兄弟两个都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饭菜冷了,汤药苦了,说打翻就打翻,每天都打翻一两回的。

若是我们其他人进去收拾、劝解,又要惹来一顿骂,没一个能讨到好处的。

渐渐的,就谁都不敢听见动静就过去了。

再者,我弟妹脸皮子薄,挨骂时叫我们听见,她不自在,所以……

其实,姑娘你说得对,当时哪怕我们当中的一个人过去看了,都没有后头的事情了,可……

谁也没想到,弟妹她会……”

毛沅说着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谢筝睨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什么。

从毛家出来时,雨势稍稍小了些。

胡寅有些着急,问谢筝道:“阿黛姑娘,毛家其他人怎么说的?”

谢筝把毛沅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起来倒像是这么一回事。”胡寅拧着眉,道。

陆毓衍垂着眸子,和谢筝四目相对,而后他清了清嗓子,道:“胡大人,毛家放出去的那些下人,你可知道去处?”

胡寅一愣,仔细回忆了一番:“有一个,不过是园子里种花的,毛家的事儿,未必说得明白。”

“去问问也无妨。”陆毓衍道。

谢筝听他问话,就晓得陆毓衍与她想的是一样的。

毛沅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实则未必可靠。若真的自是这样的理由,荷氏不至于说不出口,而当时,荷氏的反应是真的紧张且无措,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谢筝的问题了。

花匠姓林,就住在城东,是个圆脸的胖妇人。

见是衙门里来了人,林花匠很是拘谨,直挺挺立在那儿,连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

谢筝冲陆毓衍抬了抬下颚。

陆毓衍颔首,与胡寅一道先去了街口的酒楼,只留了松烟在林家外头等谢筝。

他们一走,林花匠整个人就放松了许多,转眸见谢筝笑盈盈看着她,她讪讪笑了笑,道:“我实在不敢与官老爷们打交道。”

谢筝笑着道:“那就与我说说。”

林花匠应了声,招呼她进屋里坐下,上下打量了谢筝几眼。

小姑娘的模样算不上好看,就是干干净净的,落在林花匠眼里,就觉得是个踏实又乖巧的,让人心生好感。

“想问什么?”林花匠道。

谢筝柔声问道:“婶子在毛家做了多久?”

“也就三五年吧,”林花匠想了想,道,“其实,毛家的事儿,我还真说不上来多少,我进去做了没半年,那一家子就搬去那小院子了,我们留在大宅里做事的,没有主子在跟前,可是轻松了。”

谢筝眉梢一挑,又问:“祝氏性子如何?”

林花匠的手叠在膝盖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虽说是杀了人,是害了毛老爷,但要我来说,她其实挺好的。

对着底下人,说话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打不骂,温和得不得了。

这回出了事,我们都说,实在可惜。”

“你们?”谢筝顺着问了一句,“与婶子一道出府的,都是这么想的?”

“可不是?”林花匠连连点头,“没人说一句不好的。”

谢筝敛眉,林花匠的一番话,就与荷氏的话完全对不上了。

像林花匠这般,进府做事只几年工夫,而且这几年间,都没有主子在跟前,这样的人手,算不得毛老爷留下来的、不好使唤的老人,且她言语之中对祝氏没有半点不敬,亦不是荷氏嘴里的说祝氏不好的人。

谢筝想了想,问道:“在府里做得最久的,婶子知道是谁?”

林花匠苦思冥想着,末了摇头道:“好像除了刘家那两口子,没有其他人了。他们跟着去了小院子的,男的看门,他婆娘烧饭,是了,他婆娘还是个哑巴,只会听,不会说。

其他下人,似乎都是两三年就换一批,我进去的时候,也是因着前头的那些给打发了。

不过,毛老爷真的是个怪人,一直都不喜欢外人伺候,在大宅里时,里里外外加起来也就这么点人手,等搬去了小院子,就那两口子了,连哥儿的奶娘都不叫跟着。”

话说到了这里,哪怕没有旁的佐证,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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