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进宫之前的事儿,委实太过久远,苏润卿一时之间也没打听出来。

他理了理思绪,又道:“梁嬷嬷有个哥哥叫梁原,你打听的梁松,就是这个梁原的儿子,一家住在城西马安胡同,梁松在一家铁匠铺子当学徒。

梁原有三个儿子,梁松是长子,两个弟弟都在公主名下的铺子里做事。

听说,当娘的很偏心,从小对梁松不好,护着底下两个。

暂时也就这些了,多了消息还要等等。

对了,那个狄水杜,我还真没看出来他跟公主府有什么关系。”

陆毓衍沉思着,指尖敲着桌面,道:“狄水杜是凤阳府人,公主身边有没有哪一位说得上话的,是凤阳府出身的?”

“凤阳?”苏润卿挑眉,道,“梁嬷嬷呀,梁嬷嬷是凤阳府定远县人。”

谢筝闻言一怔。

梁嬷嬷与狄水杜是同乡?

难道狄水杜走的是梁嬷嬷的路子?

趁着天还没有大暗,陆毓衍几人去了梁松当学徒的铺子。

相较于外头的寒冷,铺子里热了许多。

东家是个小个子老头,眯着眼睛看着几人,道:“找梁松的?他今天不在。”

“他今天不做工?”谢筝问道。

老头怪笑两声,道:“梁松那个人吧,要不是看他一身力气还不错,我才不用他嘞。

他家亲戚厉害,在贵人身边做事,来铺子里学工,倒像是我请了个大爷似的。

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不来就不来,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没见过人。”

“今年六月末,以及十月中,他来过铺子里吗?”谢筝抿唇,道。

“没来过。”老头道。

谢筝深吸了一口气,饶是知道那些时日,梁松是在镇江城中,断断不可能出现在京城里,可听老头这般说了,还是添了几分踏实之感。

只是,即便晓得梁松毒杀了李三道一家,谢筝和陆毓衍也没有办法立刻就将人抓起来。

他们没有实证。

哪怕镇江缘客来的掌柜的认得梁松,也不可能依靠花翘的几句话,就将人定罪。

何况,谢筝想要的原本也不仅仅是梁松的伏法,而是弄明白梁嬷嬷和长安公主为何要害死谢慕锦,她们与齐妃娘娘的死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直接查梁嬷嬷,大抵会打草惊蛇。

如今添了狄水杜的案子,由顺天府出面查梁嬷嬷的底细,倒是方便了些。

从铺子里出来,外头的寒气让谢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陆毓衍看在眼里,刚要说什么,却在行人之中看见了马福。

马福转过头来时,也瞧见了陆毓衍和谢筝。

“陆公子怎么在这里?”马福过来,拱手道。

“来打听个人,”陆毓衍问,“马捕头在寻人?”

马福叹了一声,道:“那条巷子走的人不多,有一串脚印是从黄石胡同出去的,我听说胡同口白天有个书生摆摊,他住在前头,我来问问他有没有瞧见什么人进出。说起来,要是老古还在就好了,他看脚印厉害。”

脚印?

谢筝一怔,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她记得,狄水杜的身边有一串凌乱脚印,看起来脚掌颇大。

“不如查一查梁松?”谢筝斟酌着道,“他的身量高大,脚掌肯定也大。”

马福不知梁松是谁,听谢筝说了狄水杜与梁嬷嬷是同乡,他略一思忖,道:“那就去梁家打听打听,反正没什么进展,死马当活马医。”

夜色渐渐浓了。

马福哈着气跑了趟梁家,又来寻陆毓衍,青着脸道:“恐怕真与这梁松有关。

他不在家里,他老娘说他下午回来取了几件衣服就走了,不晓得去了哪里。

他不会是杀了人,逃了吧?”

顺天府直到第二天都没有找到梁松。

城口守卫看了画像,对这么个高大汉子有些印象,说是昨日下午就出城了。

胡同口摆摊的书生也认得梁松,当时梁松从小巷里出来,手里拿着件雪褂子,急匆匆的,与一个老妪撞了个正着,他理都没理会,一溜烟跑了,书生很是气愤,因此记得很清楚。

杨府尹摸了摸胡子,道:“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不如请梁嬷嬷来问问,她与那狄水杜是不是认得,梁松又为何要杀狄水杜。”

陆毓衍颔首。

杨府尹讪讪笑了笑,叹道:“贤侄,我是真不想跟公主府打交道。驸马爷坠马,也是我们应天府查的,公主差点就把我大堂上的牌匾都给砸下来了。

说是失足坠马,有什么好查的,驸马善骑射,那也是从前的事情了,这几年跟着秦骏鬼混,早就把身子给折腾坏了,一场意外,还能查出花来?

在我们这儿闹完了,又进宫里去了,听说是在娘娘跟前哭了一整天,嗓子都哭哑了,也不知道是气驸马多些,还是舍不得多些。

哎,口是心非,都是口是心非。”

杨府尹抱怨完,还是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一个嬷嬷,我还要亲自走一趟。想请她到衙门里来,那就是做梦,肯定说什么‘公主思念驸马,卧病在床,身边离不得人’,公主身边伺候的难道就她一个人吗?”

陆毓衍和谢筝不方便跟着去,便先一步出了应天府。

石狮子旁,停着一青布轿子,听见了动静,轿帘掀开了一个角,露出半张脸来。

谢筝看得真切,那是李昀身边的安公公。

陆毓衍走到轿子旁,低声道:“可是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

安公公笑眯眯的,什么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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