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压得低低的。
谢筝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半夜里又要下雪。
梁家的院门开着,梁松的父亲似是不在家,之前吵吵嚷嚷的女人站在家门外,皱着眉头与一个老妇人说话。
那老妇人背对着谢筝与陆毓衍,看不见她的模样,只那一头银发和佝偻的身影,让人估摸她年事已高。
老妇人不晓得说了些什么,梁家那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过了天色。
下一瞬,女人暴跳如雷,推了那老妇人一把:“我没嫌弃你们,你倒是反过头来嫌弃上我们家了!
你个老不死的算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你那孙女整日要死要活的,我大发慈悲可怜她,勉强应下来,你们能跟我来攀关系?
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赶紧滚远点去!
是了,你孙女活不下去,让她去你屋子里吊死,别跑来我家门口闹,晦气!
还退亲呢,我看你们家退了亲了,一个破鞋还有谁家肯接。”
女人重重啐了一口,也不管摔倒在地的老妇人,啪得一声关上了门。
谢筝赶忙上前去,将老妇人搀扶起来:“妈妈没事吧?”
老妇人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呼吸急切,声音憋在嗓子眼里,指着那紧闭的大门,想骂又骂不出声来,只有眼泪一点点从眼眶里涌出来,湿润了满是皱纹的眼角。
“妈妈,摔疼了没有?”谢筝又问了一句。
老妇人的胸口起起伏伏的,好久才缓过来,抹了一把脸,朝谢筝摇了摇头:“我没摔痛,不打紧的。”
亏得是冬天,衣裳厚实,老妇人并无大碍。
陆毓衍让松烟去街口的茶铺里买了碗热茶,交到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捧着热腾腾的茶水,眼中的泪水又要落下来。
“那梁家与妈妈……”谢筝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妇人看着谢筝与陆毓衍,见两人衣着光鲜,又极为心善地照顾她,也没有隐瞒,道:“原是要结作亲家的。”
依老妇人的说法,她的孙女与梁家的小儿子正在议亲。
家境虽然寻常,但也想给孙女一个好归处,见孙女中意那梁家的小儿子,家里也没有棒打鸳鸯,想成了这婚事,便与梁家提了。
才换了庚帖,还未定下,就出了狄水杜的案子。
城里都传着,是梁松杀了狄水杜,老妇人一听就急了,家里人一通商量,断断不能把孩子嫁到杀人犯家里去。
“我找过来,跟她说,这亲不结了,对外头就说八字合不上,这样的说法,对我孙女和她儿子都好,”老妇人摇了摇头,道,“她的话,你们刚才也听见了,实在太难听了。是我们家主动求亲不假,可她那些话……哎!罢了,早些认清楚也好,免得我孙女嫁过来,摊上这么一个婆母,那真真是……”
谢筝抚着老妇人的背,道:“梁家的状况,妈妈晓得吗?”
“知道一些,”老妇人皱着眉头,道,“那个大儿子梁松,媳妇不是病死了吗?
我这会儿想啊,有这种婆母,到底是病死的还是气死的,还真说不好了。
我见过梁家那小儿子,听他的意思,他和梁松是一点也不亲的,他娘不喜欢他们兄弟和梁松亲近。
不是我要说梁家长短,母子交恶到这个地步,只怕不是亲生的。
毕竟,后头的两兄弟,和梁松的年纪,差了不少。”
老妇人又歇了会儿,这才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松烟上前敲了梁家大门。
梁家那女人拉开了门,臭着脸看着来人:“找谁啊?”
“顺天衙门的,来问梁松的事儿。”松烟道。
女人的脸色黑成了炭,声音尖锐极了:“问问问,问个鬼啊!
早跟你们说了,那讨债的收拾了东西就走了,衙门有本事,满天下找他去啊,他一个大活人,还能真不见了不成?
那个什么钱庄的东家死了,你们赖到梁松头上,有证据没有?
现在闹得满城都说我们梁家出了杀人犯了,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什么脏水都往这儿泼,我呸!”
松烟面不改色。
陆毓衍交代过,这女人嘴巴快,憋不住话,越是气愤,就越是什么话都往外头说,松烟要做的就是激怒她,让她生气。
“梁松是你儿子,衙门里不找你,找谁去?”松烟撇着嘴。
“老娘没那么个挨千刀的儿子!”女人跳脚,道,“老娘就算是养条狗也养熟了,他连畜生都不如!什么玩意儿!”
女人骂得欢,梁松的爹一进胡同就听见了她的声音,脸色一青,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一把拦住那女人。
“胡说八道些什么!”
女人气坏了,压根不肯住嘴,拉着男人对松烟道:“喏!是他儿子,不是我儿子,你有什么就问他,他要再不晓得,就让他告诉你,那挨千刀的是哪个烂货生的,你找那烂货去!”
骂完了,女人转身就进了院子,重重甩上门,上了插销,不让那男人进院子。
男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搓着手道:“别听她胡说。”
松烟嗤笑一声,道:“梁松不是她亲生的吧?哪怕是气疯了,也没人会这么骂自己。”
男人连连摇头:“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她的嘴巴出了名的臭,别理她!”
哐当!
里头的女人不晓得砸了什么,大叫道:“我嘴巴臭?那也比你给别人养儿子强!哎,这么些年,你非要咬死梁松是你儿子,又不肯说他娘是哪个,别不是说不出口吧?她娘跟别的男人睡,睡出来的儿子?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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