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衙役们自个做事。
张丰、廖普收押进了大牢里,主簿忙着记将军坊的管事们的口供,让他们签字画押。
林昌搓着手站在一旁,听衙役说他被张丰骗了,他一脸愕然,眼睛不住往陆毓衍这儿偷瞄。
马福看见了,问道:“老人家您看什么呢?”
林昌赶紧收回了目光,压着声儿问马福:“那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在为那张丰开脱?现在张丰被关起来了,那我呢?我是不是给了假口供?”
见老人心惊肉跳的,马福赶忙开解道:“你也是叫他给诓骗了的,又不是故意说谎,不碍事的。”
林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告辞。
谢筝把这些动静都看在眼中,见林昌的背影越行越远,便与陆毓衍道:“人走了呢。”
陆毓衍抿唇,请马福寻个眼生的衙役跟上去。
马福满肚子不解,但还是照着做了,等安排妥了,又来问道:“为何要跟着他?他也是叫张丰给骗了的。”
陆毓衍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了杨府尹。
杨府尹讪讪笑了笑,又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他能做这顺天府尹,在追查案情上,不敢说高人一等,但也绝不是庸庸之辈。
这案子是否还有哪儿不妥当,杨府尹心里也明白。
只不过,案子牵扯了永安侯府和安瑞伯府,又是圣上耳提面命过的,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杨府尹也希望能尽快了解。
凶手张丰已经落网,从案卷上来说,这案子足够交代的了。
那些细枝末节……
杨府尹又重重叹息,罢了罢了,陆毓衍要查到底,那他也别一心想着早日交差了,左不过也就再费几天工夫,就算圣上问责了,动匕首的人关在大牢里,他们也不算办案不利。
杨府尹清了清嗓子,背着手给马福分析:“张丰一个外乡人,从未进过将军坊,他怎么知道小伯爷把黑毛鸡关在哪个屋子里?”
马福不笨,一听这话,立刻就想明白了,连连点头。
小伯爷是在二楼的雅间里宴请陆毓衍和苏润卿的,没有人指点,张丰断断不可能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溜上二楼,毒死黑毛鸡在下楼的。
张丰备了毒饲料,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对鸡下手。
他肯定很清楚,如何接近那两只鸡,又如何避开管事。
将军坊说小不小,还有亭台楼阁,头一回进去的人,怕是连路都寻不着,更别说在里头做些什么了。
马福往大堂外看了一眼,道:“林昌是故意替张丰说谎的?他其实知道张丰不在铺子里?”
谢筝浅浅笑了笑,道:“老木匠又岂会不知道,铺子里的人手一下午能做多少工。”
马福恍然大悟。
依张丰的说法,下午铺子里只有一个小学徒,他请小学徒帮忙,诓了林昌。
可林昌是个经验丰富的,一下午时间,铺子里的活是学徒做的还是帮工做的,做了多少,他一眼就能看明白。
精细的手艺活,吃的就是手上功夫和时间,这是做不了假的。
林昌在衙门里都能睁眼说瞎话,说他没看穿张丰的把戏,这就可疑了。
毕竟,张丰只做两个月的帮工,林昌没有维护张丰的理由。
林昌想要维护的,自然是别的人。
只可惜,张丰没挨住谢筝的那一番逼问,张口把什么都招了。
边上的杨府尹摸了摸下颚,目光落在谢筝身上,又缓缓移开。
刚才那番话是怎么说的?
是让张丰莫要连累了好心人,赶紧把什么都交代了为妙。
结果呢,张丰是交代了,那所谓的“好心人”也一样逃脱不了,叫衙门里给盯上了。
陆毓衍还说他“吓唬人”、“坑人”厉害,要向他学习,也不看看自个儿把身边的丫鬟都教得这般“坑蒙拐骗”,张口就唬得张丰一愣一愣的。
杨府尹真是自愧弗如!
与杨府尹商议了后头事情,陆毓衍与谢筝一道出了顺天府,不疾不徐往香客居走去。
苏润卿上午陪着苏太傅进宫去了,便与他们约在了午间。
北风停了,日头高悬,只可惜冬日的阳光没有多少暖意,依旧让人冷得紧。
谢筝拢了拢雪褂子,抱紧了手炉。
年前的长街比平日里还热闹,百姓们忙着采买年货,各自忙碌着。
香客居的生意也较平时好些,小二来回跑着,忙得脚不沾地。
二楼临街的雅间早就满了,陆毓衍便挑了另一侧的,半开着窗户,能听见底下大堂里的动静。
茗茶送上,又添了两只牛肉馅儿的包子。
谢筝捧在手中,只觉得热气腾腾的,比那手炉还舒服。
她偏过头,笑着与陆毓衍道:“这就上菜了?不等苏公子?”
“两只包子而已,你吃你的,”陆毓衍答道,“他来了自会点菜,又不会饿着他自己。”
谢筝笑意更浓了。
她也不会饿着她自己。
咬开软软的包子皮,牛肉香气四溢,激得人食指大动。
陆毓衍看向谢筝,那双凤眼弯弯,眼底如有星辰,粲然得叫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喜欢一个人,大约就是这般吧,只看着她吃东西,都觉得美味至极。
一旁的松烟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门边,只当没瞧见那两人,竹雾靠窗站着,微微推开了窗,听底下客人们说话。
传入耳中的自然是刘维安的案子。
上午时,风向就已经变了,纷纷骂着廖普,又说刘维安倒霉。
说得虽热闹,但到底少了衙门里的判罚,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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