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后宣布完殿选新规则,含笑鼓励了秀女们几句,便着人将秀女们带回储秀宫作画。

作画所需的笔砚、宣纸、彩墨等一应物品,已由得了消息的殿中省迅速备好送到储秀宫了。

秀女们有的蹙眉咬唇,面有难色: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都惯是在女红上下功夫的。而且只有那些个高官世家,才有余钱余力供女儿学得琴棋书画,她们父亲皆是小官,哪里会作画呢?

不过皇上说了,不以画技论高低,总得搏一搏,万一就被皇上相中了呢?不会作画的秀女在心中默默宽慰自己,重新振作精神。

蒋乔却是神色自若,心头还有一些小雀跃:她先前还吐槽自己几乎没有一个和古代相关的技能,如今这工笔画就派上用场了!

感谢小时候铁面无私,每周按时扭送她去学工笔画的保姆。

领了水彩笔砚,众人各自回房构思。

蒋乔在屋中皱眉思索:自己已经决定要通过选秀,这画自然要给永宣帝留下印象才对。

嗐,好想知道原主当初画的是什么。

不过,永宣帝虽是说看画选人,但应当也得看看秀女们的家世。

蒋乔想起那一盘松软美味的翡翠枣泥糕,觉得自己的入选几率应该比一般秀女要大一点。

“姐姐想好画什么了么?”蒋乔转头询问薛意如,却发现薛意如已经在桌上铺好纸开始作画了。

“不是说按自己喜欢的来么?我从小就爱走山玩水的,就想着画一幅山水图。”薛意如浅浅一笑,说这话时,手不停笔,英挺的眉眼染上几分温柔。

“姐姐加油。”蒋乔做了个鼓劲的动作,便不再打扰薛意如,想好主意就动手画了起来。

————

至下午申时三刻,便有宫女来准时敲门收画。

大部分秀女都顺顺利利交好了画,其中自然有些意外——有位秀女的画,在收画时,被同屋的秀女不慎失手泼了盏茶上去,糊成一片。时间紧急,重画自然是不可能了。

看着那位被毁掉画的秀女,不管不顾冲上去扯同屋秀女的头发,被宫女拉开后又哭成泪人的崩溃样子,蒋乔撇过脸去,心头有些沉重。

她为了自保才想着通过选秀,旁人却都是真心真意想着能够入宫,谋求恩宠权力,荣耀家族。

不论那同屋秀女是否是“不慎失手”,只看温绣那事,就可以从一次选秀窥见深宫诡谲、人心险恶。

为着富贵权势迷人眼,后宫人人都有一颗想争的心。

为了得个机会,为了向上爬,不顾他人,不择手段。

她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也绝不会傻乎乎地被旁人利用、陷害。

蒋乔在心中明确了自己的最终目标:在后宫做个咸鱼,吃吃瓜,看看戏,退休后当个老太妃就好了。

等那边闹剧平息,一直冷眼旁观的严嬷嬷才微笑开口:“申时三刻到了,马车都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

“诸位秀女回去好生歇着,等着三日后圣旨下来吧。”

秀女们面上都似送了口气——在宫里时时刻刻都紧绷着仪态,又经历了一场风波,终于可以回家歇息几天了。

蒋乔却是心头一紧:回到蒋国公府,就意味着要见那群让人讨厌的亲戚了。

自己选秀都顺利完成了,在三天里应对蒋国公夫人这些人不算什么难事。蒋乔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在宫门口依依惜别了薛意如后,蒋乔转身便看见锦瑟欣喜的笑脸和马车旁站着的一位翩翩公子。

当蒋乔还在想这位公子颇为面熟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然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下意识地越过锦瑟,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哥哥。”

原来这是原主的哥哥,蒋柯。

————

目送着最后一位秀女的身影转过拐角,严嬷嬷便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和陈嬷嬷客气地道了别,就带着秀女们的画直奔建章宫。

日渐西偏,建章宫内洒满柔和的夕光。

京城春迟,再和暖的阳光也照不恢弘的建章宫。

何长喜身姿端正地立在建章宫正殿门口,有些无聊地看着正殿里那个半人高的青铜九龙百合大鼎,在光影中袅袅吐着香雾。

嗐,过了下午那一段妃嫔们送点心的高峰时刻,时间就变得格外漫长了。何长喜在心中叹息,腰略微弯了一弯。

立马就有机灵的小宦官凑上来,是何长喜近来收的小徒弟,长得一脸傻气,便叫做小福子,盼着傻人有傻福。

“师父站累了吧,徒弟给你揉揉。”小福子面上挂着傻笑,手法娴熟地替何长喜按压腰背——他知道自己办事不算聪明,就要比其他师兄更会侍奉师父,讨师父的欢心。

“不错,还是你有心。”何长喜舒服地眯了眯眼。

可惜还未曾受用一会儿,就看见了严嬷嬷。

“严嬷嬷,檀香、梅香姑娘,这段日子可算幸苦了,建章宫、储秀宫来回地跑。”何长喜向后摆摆手,示意小福子停下,而后亲自迎了上去,不忘给后头捧着画的檀香、梅香打招呼。

“哪里,不比何公公侍奉皇上来得幸苦。”严嬷嬷笑眯眯地询问:“皇上现在可有空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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